沈星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主桌,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笑意,他半眯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骇人的冰冷的怒意。
秦舒和宁婧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王总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星……星澜啊……我……我就是跟你的小助理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王总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
沈星澜根本没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陆瑾那张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上。
看到他扶着桌子摇摇欲坠的模样,看到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因为酒精和委屈而蒙上的水汽,沈星澜眼底的寒意更深了。
他沉默的拿起那杯从王总手里截下的白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决绝又暴戾的美感。
他喝完,将空掉的玻璃杯,看都没看,反手就重重地一扔。
“砰!!!”
一声巨响!
那只厚实的玻璃杯被他狠狠地砸在了铺着昂贵桌布的红木圆桌上。
秦舒和宁婧的脸色几乎阴沉的能滴出墨来,她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沈星澜会为了一个助理,在庆功宴上当着这么多投资方和媒体的面直接翻脸。
陆瑾也懵了。
他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高大挺拔的背影。
那股熟悉冷冽的木质香气,混杂着浓烈的酒精味道,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像一个坚固的、不容侵犯的牢笼。
也像一个温暖的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
陆瑾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心脏,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然后,以一种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失控的频率,疯狂地擂动起来。
——
最后,沈星澜一字一句地,问出了后半句话:“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碰她的?”
碰。
这个字,他说得极轻。
陆瑾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个油腻的王总伸过来的咸猪手,闪过那杯几乎要怼到他嘴上的白酒。
【荷尔蒙张力:不直接描写**,而是通过撩而不腻的方式制造张力。不描写过程,只描写“前戏”和“结果”来暗示过程,把想象空间留给读者,在关键情节中,设置一个可以做多重解释的词语,先以正常意思抛出,再通过角色的言行,将其引向带有性暗示的粗俗解释,制造强烈的反差、**与羞辱感。】
陆瑾僵住了。
这个“碰”字,从沈星澜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那么……
那么涩情啊!
陆瑾感觉自己的脸“轰”的一下,烧得比刚才灌了三杯酒下肚还要烫。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钢铁直男,居然会因为另一个男人(虽然是前兄弟)说的一个单音节动词,而产生这种类似于“被撑腰的羞耻感”和“被保护的窃喜感”混合在一起的,该死又诡异的,心跳加速。
【生理反应:心率飙升至180,面部毛细血管急速扩张,体温升高,呼吸紊乱。】
【心理反应:完蛋了。】
沈星澜没有再看任何人。
下一秒,陆瑾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攥住了。
那只手骨节分明,干燥温热,力道大得惊人,不由分说的死死烙在他的皮肤上。
灼人的温度瞬间从手腕窜上他的手臂,再通过神经末梢直冲天灵盖。
陆瑾还有点发懵,脑子里的那锅粥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人就被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是半跌半撞地扑进了沈星澜的怀里,鼻尖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对方坚实的后背。
好晕。
是酒意上头了吗?
陆瑾已经分不清了。
沈星澜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拽着他,在全场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径直地朝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拦,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陆瑾被动地被沈星澜拽着,穿过一张张死寂的餐桌,穿过一张张呆滞的人脸。
脚下的昂贵地毯软得像棉花,他却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好丢人。
真的好丢人。
“砰、砰、砰、砰……”
那声音大得,他甚至怀疑身边这个拽着他走的男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更烫了。
他能感觉到,从手腕相接的地方,一股股滚烫的电流正源源不断地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身体里那个属于女人的部分,那个他一直以来都深恶痛绝、拼命抗拒的部分,正在发出愉悦战栗的、兴奋的尖叫。
它在为这种强硬的被占有的感觉而欢呼。
而他脑子里那个属于男人的部分,正在抱着头发出绝望的哀嚎。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要被掰弯了,不,是被掰直了,不,是直的被掰弯了再被掰直了……谁能告诉我这到底算什么?!】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不想变成给啊!】
【但是……但是被他这样护着……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呸!陆瑾!你清醒一点!你是个男人!你只是喝多了!】
【可他刚才说……“我的人”……】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陆瑾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八百集《我的直男兄弟为何那样》、《霸道顶流和他的工具人助理》、《关于我性转后被死党当众官宣这件事》。
终于。
宴会厅那两扇鎏金的雕花大门近在眼前。
门外,是安静的灯火通明的走廊。
门内,是死寂的气氛诡异的名利场。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沈星澜没有丝毫停顿,拽着他一把推开了大门。
“吱呀——”
随着大门被推开,身后那上百道目光和那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被彻底隔绝。
沈星澜的脚步声,沉稳而急促,陆瑾的脚步声,凌乱而虚浮。
他被拽得一个趔趄,高跟鞋差点崴了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唔!”
沈星澜似乎察觉到了,猛地停下脚步,反手一带。
陆瑾就这么直直地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
这一次,是正面。
脸颊,结结实实地贴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绒西装和衬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胸膛下,一颗心脏正在以一种同样强劲有力的频率,沉稳地跳动着。
心跳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透过胸骨的共振传递到他的耳膜里。
一瞬间,他自己那颗狂乱到快要爆炸的心脏,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仿佛找到了可以同频共振的节拍。
陆瑾维持着脸埋在人家胸口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周围的空气里,只剩下那股熟悉的让人心安又心慌的木质香,和他自己身上因为紧张和酒精而散发出的淡淡的、属于女性身体的甜香。
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暧昧得能拧出水来。
被拽着穿过人群时,陆瑾能感觉到,沈星澜握着他手腕的手,是那么用力,仿佛在宣告着所有权。
而现在,这个男人正用另一只手臂环着他的腰,防止他摔倒。
那姿势,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拥抱。
一个充满了保护意味又不容置喙的,拥抱。
陆瑾僵着脖子抬起头,只能看到沈星澜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他因为紧抿而显得有些锋利的薄唇。
这次,好像真的……
逃不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