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陆瑾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根蜡。
昨晚说好的“单纯睡觉”,结果这身体太不争气了,可能是因为沈星澜体温太高,或者是那股雪松味太安神,他居然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还本能地往热源上蹭。
这特么是被“驯化”了吗?!这就是那个狗屁研究所说的“雌性本能的依恋心理”?!
去你大爷的依恋!
“蹭够了吗?”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带着晨起沙哑的声音,震得陆瑾耳膜发麻。
陆瑾浑身一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嗖”地一下把手脚缩了回来,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动作之矫健,完全看不出是个昨晚被按得嗷嗷叫的柔弱女子。
“早……早啊沈总!”陆瑾裹紧被子,“那什么,我睡觉习惯不好,我以前跟战队兄弟睡通铺也这样,真的。”
沈星澜侧身撑着头,睡袍领口大敞,露出大片让人血脉偾张的冷白皮和肌肉线条,他看着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陆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兄弟情谊?”他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自己胸口那一小块湿痕,“这就是你对兄弟表达情谊的方式?流口水?”
“那是汗!”陆瑾脸红得快要滴血,强行狡辩,“昨晚太热了!”
“呵。”沈星澜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没再拆穿他。
他坐起身随手理了理睡袍:“起床。今天还有正事。”
“‘浮光’画展的拍品目录出来了。”
听到“正事”两个字,陆瑾瞬间切换回“打工人”模式,虽然脸还红着,但眼神清明了不少。
只要不谈感情,咱们还是好老板和好牛马.
——
半小时后,餐厅。
陆瑾穿着沈星澜的一件宽大白衬衫坐在餐桌前喝粥。
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两条光洁笔直的长腿在桌下晃荡,晃得沈星澜眼神有些发暗。
“看看这个。”
沈星澜把手中的平板电脑推到陆瑾面前,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陆瑾放下勺子,凑过去一看。
屏幕上是“浮光”慈善晚宴的电子图录,设计得极具艺术感,每一页都透着金钱的芬芳。
前几页都是些常规操作:不知名画家的抽象画、某某大师的陶瓷、甚至还有柳曼珍那个老狐狸捐出来的翡翠手镯。
“切,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陆瑾一边嘀咕,一边百无聊赖地往后划。
直到——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那一页的背景是深邃的黑,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中央的一幅画上。
画本身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潦草,那是用黑色马克笔在战术白板上画的一张草图。
几条凌厉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张地图的走位,但在地图的中央,画着一个银色的、张扬的签名Silver。
签名旁边,还画了一个简笔画的小奖杯,以及一行力透纸背的小字:“To Glory, To the End.”(致荣光,致终点。)
下方的拍品介绍写着:
【压轴拍品:绝版典藏——《荣光》】
简介: 传说级电竞选手“Silver”退役前最后一场世界总决赛的战术手稿原件,此乃Silver留存于世的唯一亲笔真迹,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与神话的终结,原持有者:柳曼珍女士。
起拍价: 待定。
“咣当。”陆瑾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溅起几滴粥水,落在白衬衫上,像几滴浑浊的泪。
但他完全没感觉。
他的瞳孔在剧烈颤抖,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那是他的画。
不,确切地说,那是他身为“Silver”的画。
那时候陆瑾的手伤已经很严重了,他知道那是最后一场比赛,他想赢,想疯了一样地想赢。然后就在最巅峰的时候被迫退役,消失在人海,最后变成了现在这个穿着男士衬衫,坐在男人家里喝粥的“陆小姐”。
“想要?”沈星澜的声音突然响起,冷淡平静,把陆瑾从回忆里浇醒。
陆瑾猛地抬头眼尾泛红,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渴望。
那种眼神太直白了,根本藏不住。
“这……这是我的……”
陆瑾声音颤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屏幕上的那个签名。
那是“Silver”的名字。
那是他的名字。
“那是柳曼珍的。”
沈星澜残忍地打断了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敲在陆瑾的心尖上。
“现在,它是商品。”
“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买走它,挂在厕所里,或者拿去垫桌脚。”
“不行!!”陆瑾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不能给别人!那是……那是……”
“那是Silver的遗物。”
沈星澜替他补完了后半句,眼神幽深得可怕。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死死地锁住陆瑾那张因为激动而苍白的小脸:“陆瑾,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现在是陆瑾,是我的特助。”
“Silver已经死了。”
“还是说……”沈星澜微微眯起眼,语气危险,“你还觉得自己是他?”
陆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是谁?
我是陆瑾,但我也是Silver。
可是Silver的身躯已经没了,只剩下这副女性的躯壳,如果连这幅画都被别人拿走,那这个世界上,关于“Silver”的痕迹就真的被抹杀干净了。
一种巨大的恐慌感瞬间淹没了陆瑾。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孤魂野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墓碑被人挖走。
“沈总……”陆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声音还在发抖,“能不能……帮我把它拍下来?”
“算我借你的,多少钱我都还,这辈子还不起就下辈子。求你……”
这是陆瑾第一次对沈星澜用“求”这个字。
沈星澜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陆瑾。
沈星澜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戴着一枚素圈戒指,那是他找人定做的,和陆瑾脖子上那条锁骨链是同一块材质。
这是他的标记。
他缓缓转动着那枚戒指,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要那个“过去”……那我就把它买下来。
然后,当着你的面把它锁起来,我要让你明白,你的过去,你的荣耀,甚至是你的灵魂都只能握在我的手里。
除了我,没人能收藏你。
“求我?”沈星澜终于开口了,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陆特助,求人是要有诚意的。”
“两个亿的债还没还清,现在又想背新的债?”
“这幅画,起拍价虽然没定,但柳曼珍那个老女人既然敢拿出来压轴必定是天价,再加上这几年电竞圈怀旧风盛行,你觉得多少钱能拿下?”
陆瑾脸色煞白。
他没钱。
他以前打比赛赚的钱,大部分都用来给战队填窟窿了,剩下的那点积蓄连这幅画的一个角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