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开场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原本还在观望的宾客们,见沈星澜没有拒绝柳曼珍的调侃瞬间都懂了。
哦——原来不是简单的助理啊。
于是,一波又一波的敬酒如同潮水般涌来。
“沈总,恭喜得偿所愿!陆小姐真是气质出众,和这幅画简直是绝配!”
“陆小姐,以后在沈总身边,可要多替我们美言几句啊。”
“哎呀,这画真重吧?哎哟,沈总别误会,我就是想沾沾喜气。”
每一个上来敬酒的人,嘴里说着恭维的话,眼神却都赤裸裸地写着两个字——玩物。
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沈星澜西装上的一枚昂贵胸针,或者他手腕上的一块名表。
陆瑾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个沉重的画框烫得他胸口生疼,而沈星澜却始终保持着那副优雅得体的微笑,一手端着红酒杯一手牢牢掌控着陆瑾的腰肢,享受着这种被众人簇拥被所有人默认“他和陆瑾是一对”的快感。
“怎么?累了?”
趁着没人注意的间隙,沈星澜低下头看着陆瑾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
他伸出手指,当着不远处几个名媛的面轻轻替陆瑾擦去了眼角的一点汗渍,动作亲昵得令人发指。
“唔……”
陆瑾本能地想要躲避,却被沈星澜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沈总……我……我想去洗手间。”陆瑾的真的快吐了。
生理上的不适加上心理上的巨大冲击,让他现在的San值已经跌破了警戒线。
沈星澜挑了挑眉,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似乎是觉得今天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逼下去这只小兔子可能真的会当场咬人。
“去吧。”
沈星澜终于松开了那只禁锢着陆瑾腰肢的手,大发慈悲地说道。
“不过……”
他在陆瑾转身的前一秒,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补充道:“别想着跑。”
陆瑾:“!!!”
变态!
——
一离开那个喧嚣的宴会厅,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陆瑾急促的呼吸声和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那凌乱的哒哒声。
“呕……”刚冲进洗手间,陆瑾就一把撑住洗手台对着镜子干呕起来。
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晚宴到现在他连一口水都没喝,但他就是想吐。
那种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恶心感让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
银灰色的短发被精心打理过,每一根发丝都透着精致。
眼尾泛红,那是刚才被沈星澜在车里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还没完全干透,反而增添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媚态。
嘴唇微肿……还有脖子上被遮瑕膏勉强盖住的红痕……
“这特么……到底是谁啊……”陆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啪嗒。
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伸手想要去擦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那双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淡的护甲油,这不再是那双在键盘上飞舞、在大赛中打出极限操作的“神之手”了。
“Silver你个废物。”陆瑾死死抓着洗手台的边缘,指节泛白。
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习惯那个男人的触碰,习惯那个男人的味道,甚至习惯那个男人强加给他的身份。
“不行……不能这样……”
陆瑾捧起一捧冷水,冰冷的刺激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沈星澜就是个变态,他是为了报复我,为了羞辱我……”
就在这时。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伴随着几个女人尖细的笑声。
“哎,你们看到了吗?刚才沈总那个眼神简直绝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助理吗?”另一个陌生的女声附和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陆瑾长得确实有点东西。”
声音渐行渐远,显然她们只是路过。
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扎进了陆瑾的心里,陆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早就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一个靠出卖色相、依附男人、甚至连装都装不好的……玩物。
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抱住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他恨沈星澜,恨那个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的男人。
但他更恨自己,恨这个无能为力、甚至连反抗都显得那么可笑的自己。
“Silver……”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哽咽,“你真的……回不去了吗?”
“跑吧。”一个念头涌了出来。
陆瑾什么都不想想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压的他喘不过气,他难得的想要任性一次。
什么欠债什么手术,什么沈星澜,他都不想再管了。
陆瑾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走廊尽头那个挂着正在维护牌子的侧门。
——
一进门,陆瑾就后悔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全出口,而是艺术馆为了这次大展特意打造的沉浸式回廊。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无数道光束通过棱镜折射,在墙壁、地面、天花板上投射出光怪陆离的影像。
时而是扭曲的时钟,时而是破碎的人脸,时而是……那是以前比赛现场的画面?!
陆瑾脚下一软,差点没给这诡异的艺术氛围跪下。
这里的地面全是镜面材质,踩上去就像是悬浮在深渊之上,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光影在眼前乱晃。
“这什么破艺术!”
陆瑾扶着冰冷的玻璃墙壁,感觉胃里的酸水又在翻涌,他大口喘着气,试图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找到一点真实感。
镜面墙壁映照出他现在的样子。
纯白的西装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冷光,像个游荡的幽灵。
那张脸……
那张被Vivian精心修饰过又被沈星澜弄乱,最后被眼泪糊了一脸的脸,此刻在破碎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凄艳。
是的,凄艳。
陆瑾绝望地发现,哪怕是这种狼狈时刻,这副该死的女性躯体依然在散发着一种令人想要摧毁的脆弱感。
“我就躲一会儿……就一会儿……”
陆瑾缩在一个光线照不到的死角,抱着膝盖,像只受惊的鸵鸟。
只要熬过这十分钟,等沈星澜那个变态找不到人发火走了,他再偷偷溜出去……
可是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当你觉得情况不会更糟的时候,情况往往会比现实更糟糕。
又来了!
脚步的声音更轻更急。
陆瑾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沈星澜这狗东西装了雷达吗?!
怎么躲到这种鬼地方都能找过来?!
他屏住呼吸死死地贴着墙壁,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墙上的一幅画。
别过来别过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了通道的入口处,光影交错间,陆瑾看不清来人的脸。
但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精准地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虚幻影像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陆……小姐?”
不是沈星澜。
是苏清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