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童看着他过激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沈星澜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陆瑾那副被逼到炸毛却又只能忍着的模样。
他喜欢看这个。
这比任何情话都能取悦他。
“好了，别在门口站着了。”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是《旧梦渡》的导演，姓王。
王导满脸堆笑地对沈星澜和江亦童说：“沈老师、江老师，媒体都散了，我们去化妆间准备一下，下午拍第一场戏。”
说完，他又看到了旁边的陆瑾，眼睛一亮：“哎哟，这位就是沈老师的新助理吧？果然跟传说中一样，是个大美人啊！”
王导完全没get到现场的诡异气氛，还在那儿自顾自地拍马屁：“沈老师眼光就是好！找的助理都这么有品位！小陆是吧？以后沈老师就拜托你多照顾了啊！”
陆瑾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一行人往剧组内部走去。
沈星澜和江亦童走在最前面，导演和制片人跟在两边谈笑风生，陆瑾默默地跟在最后面，像个尽职尽责的隐形人。
他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嫉妒，有审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他甚至听到不远处两个场务在窃窃私语。
“看见没，就那个银头发的，沈星澜新助理。”
“我靠，也太正了吧！这哪是助理，这是带资进组的太子妃吧？”
“嘘！小声点！没看到江影后脸都黑了吗？这下有好戏看了……”
陆瑾的拳头又硬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沈星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身后的所有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陆瑾。”他叫了他的名字。
陆瑾抬起头，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你又想干嘛？
沈星澜冲他招了招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瑾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沈星澜当着所有人的面，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额角。
动作温柔又亲昵。
“头发乱了。”他低声说，声音刚好能让离得最近的江亦童听得一清二楚。
陆瑾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下好了，这是直接盖章认证的“妖妃”了。
沈星澜，我日你大爷。
果然，周围那些工作人员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吃瓜看戏升级成了大型人类学观察项目。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哦豁，原来是真的！！
江亦童的目光更是，她脸上那影后级的温婉笑容都没变，但嘴角的弧度已经冷得能刮下三斤霜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星澜还在用指腹轻柔暧昧地擦过他的额角后，对着王导笑了笑。
“王导，我的化妆间在哪？”
“哦哦哦！在这边，在这边！星尘1号！给您备的最好的！”王导如梦初醒，赶紧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一排豪华的定制拖车走去。
最显眼的那辆通体漆黑，车身上用银色的草书写着“Stardust No. 1”，低调又嚣张，跟它主人一个德行。
“沈老师，您看，这车里的设备都是全新的，绝对私密，保证没人打扰！”王导拉开车门。
沈星澜点点头，没急着进去，反而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像根电线杆子似的戳在原地的陆瑾。
“还愣着干什么？”他声音不大，“我的东西，你不拿？”
陆瑾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抱着那件西装外套，外加一个装着保温杯和剧本的公文包。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句已经涌到喉咙口的“你自己没长手吗”硬生生咽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那笔能让他变回去的天文数字手术费，他忍。
他迈开步子，目不斜视地从江亦童身边走过，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死死地钉在他后背上。
就在他即将踏上拖车台阶的那一刻，江亦童开口了。
“星澜。”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娇媚入骨的甜腻，“下午第一场就是我们的对手戏，有几个细节我想现在跟你对一下，可以吗？”
来了。
狐狸精终于要出招了。
陆瑾脚步一顿心里冷笑。
他倒要看看，沈星澜这狗东西要怎么应付，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即将爆发的“后宫战争”。
沈星澜转过身看向江亦童，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笑。
“可以。”
他说了可以。
陆瑾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涌了上来。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刚才还搁那儿又摸头又护短的，一到关键时刻还不是得给女主角面子？
他算个屁。
江亦童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提着旗袍裙摆就要上前。
然而，沈星澜开口：“我的助理会把要点转告你。”
沈星澜的目光越过江亦童落在了陆瑾身上：“陆瑾，你记一下，等会儿亦童姐有什么问题，你负责跟她沟通。”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江亦童脸上的笑容，彻底碎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星澜，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显得有些滑稽。
什么意思？
让她一个三金影后去跟一个小助理对戏？
周围的工作人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但那疯狂抖动的肩膀暴露了他们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陆瑾也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沈星澜，大脑宕机了三秒。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下好了，他跟江亦童的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以后在剧组他别想有好日子过！
“你……”江亦童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半天挤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沈星澜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窘迫，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他只是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陆瑾的手腕，不容分说地将他往化妆间里一拉。
“砰！”
厚重的车门在江亦童难堪到扭曲的脸前，重重关上。
将外面所有的视线、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尴尬全都隔绝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