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魂不守舍地熬完剩下的拍摄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黑曜石”保姆车的。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片场所有的喧嚣。
狭窄、封闭、压抑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沈星澜两个人。
还有一个司机,但司机约等于不存在。
沈星澜今天似乎心情很好,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瑾看着他那张脸,心里那股刚被他强行按下去的邪火,又“噌”地一下窜了起来。
跟女主角跳个舞而已,至于这么爽吗?
一连串充满酸味儿的问题在他脑子里自动弹幕,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陆瑾深呼吸,再深呼吸,试图用物理方式降低自己的心率和血压。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叶研究员】。
逆熵研究所那个面瘫女。
陆瑾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星澜。
那家伙还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陆瑾松了口气,猫着腰,把手机捂在嘴边,用气声接了起来:“喂?”
“陆先生,是我,叶心仪。”电话那头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平直,没有一丝波澜,“打扰你了吗?”
“没有,”陆瑾压着嗓子,“有事吗?”
“关于你的‘临床观察’我们需要进入第二阶段。”叶心仪直接切入主题,“单纯的日常数据已经无法满足我们的研究需求。根据协议,我们需要在你处于‘强刺激环境’下,采集更精确的生理指标变化。”
强刺激环境?
陆瑾的眼皮跳了一下。
还有比现在更刺激的吗?
“什么意思?”他问。
“简单来说,”叶心仪的语气毫无变化,“我们需要在你体验到剧烈情绪波动,例如恐惧、愤怒,尤其是……嫉妒时的数据。”
“……”
陆瑾感觉自己的膝盖上插满了箭。
“明天我会派人给你送一个设备。”叶心仪继续用她那冰冷的声线,“它伪装成一款项链吊坠,内置了微型生理监测芯片,可以实时记录你的心率变化,你需要24小时佩戴,不能取下。”
“我能拒绝吗?”陆瑾做了最后的挣扎。
“当然可以。”叶心仪的回答快得让他产生了一丝希望,然后,她下一句话就彻底粉碎了这丝希望。
“但根据协议,拒绝配合临床观察将被视为单方面违约,你需要支付目前为止产生的所有研究费用,共计七百三十二万。另外,逆熵研究所也将把你列入永久黑名单。”
七百三十二万。
陆瑾眼前一黑,把他卖了都凑不齐这笔钱。
“……我戴。”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明智的选择。”叶心仪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赞许。
“设备是高精度仪器,请务必妥善保管,另外,请尽量多为你自己创造一些‘强刺激’的机会,这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说完,电话“咔”地一声挂了。
陆瑾:“……”
我他妈谢谢你啊!
还多创造机会?我恨不得离沈星澜这个行走的强刺激源八百米远,他收起手机,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沈星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跟谁打电话呢?”他问,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懒洋洋的,“偷偷摸摸的,像只偷食的小老鼠。”
“没谁!”陆瑾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坐直了身体,梗着脖子说,“一个推销的!”
“哦?推销什么?”沈星澜追问,摆明了不信。
“推销墓地!”陆瑾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说现在预定,买一送一,还送全套纸扎家电,问我有没有兴趣。”
沈星澜:“……”
车内的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三秒,然后,沈星澜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胸腔震动,肩膀轻颤,那张清冷禁欲的脸瞬间生动起来,眼波流转,颠倒众生。
“买一送一?”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在陆瑾的耳廓上,低声问,“那挺好啊,正好咱俩一人一个,还能做个邻居。”
陆瑾的耳朵“嗡”的一下红透了。
谁他妈要跟你做邻居!死了都要被你缠着吗?!
他猛地往旁边一缩,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了车窗上。
“嘶——”真疼。
沈星澜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慢悠悠地坐了回去,不再逗他。
陆瑾捂着后脑勺,缩在角落里。
——
第二天,叶心仪的快递准时送到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极简风格的银色项链。
链子很细,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铂金方块,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微缩版的金属墓碑,跟沈星澜手腕上那块价值七位数的手表比起来,这玩意儿廉价得像地摊货。
但陆瑾知道,这狗东西的技术含量,可能比那块表还高。
晚上回到「天际线」顶层公寓,陆瑾洗完澡,站在浴室巨大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漂亮的自己。
银灰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因为浴室的热气,那双丹凤眼眼尾泛着水汽和红晕,看起来该死的勾人。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那个冰冷的项链,深吸一口气戴在了脖子上。
冰凉的金属贴上温热的皮肤,让他激起一阵战栗。
细细的银链垂在锁骨之间,那个小小的方块吊坠,正好落在锁骨凹陷的中央。
很好,现在有两条项链了。
陆瑾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然后把其中一个项链缩短变成锁骨链,两条项链叠加中便有了层次关系,总算没这么突兀。
镜子里,那张冷艳的脸上,平白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禁欲。
陆瑾在心里骂了一万遍。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沈星澜那家伙,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他这么安慰自己,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
沈星澜刚洗完澡,穿着一身松垮的丝质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他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剧本,头发半干,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滑过性感的喉结。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又危险的荷尔蒙气息。
陆瑾目不斜视,准备从他面前溜过去,直接钻进自己的房间。
“站住。”沈星澜看见了他。
“过来。”他又说。
陆瑾磨了磨后槽牙,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干嘛?”他没好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