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澜放下剧本,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从他的脸一路向下,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他的脖颈处。
“新买的?”沈星澜的视线,就那么胶着在那个小小的吊坠上。
还真被他注意到了!
“嗯,”陆瑾含糊地应了一声,“随便买的。”
“是吗?”沈星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朝陆瑾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
陆瑾僵着身体,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沈星澜看着他这副样子,轻笑了一声。
然后他倾身过来,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将陆瑾笼罩。
好闻的的沐浴露香味混杂着沈星澜身上的体香,像一张无形的网把陆瑾的呼吸都缠住了。
“款式不错,我看看。”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伸向了陆瑾的脖子。
陆瑾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沈星澜的手指并没有直接去碰那个吊坠,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先是状似无意地轻轻拂过了陆瑾的锁骨。
陆瑾感觉自己被触碰的那块皮肤,瞬间炸开了一片细小的酥麻的战栗。
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却被沈星澜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别动。”
沈星澜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的手指顺着陆瑾的锁骨缓缓向上,划过那片脆弱而敏感的肌肤,最后,精准地停留在了他颈侧的动脉上。
那里,正因为紧张和恐惧,疯狂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地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到沈星澜的指尖,像一只需要破笼而出的小兽,在他的掌控下,徒劳地挣扎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陆瑾能闻到他身上越来越近的气息,能看到他微微垂下的长而卷翘的睫毛,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灼人的温度。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根细细的银链因为他剧烈的心跳正在微微震动。
千里之外,逆熵研究所的数据中心。
一块巨大的屏幕上,一条代表着心率的红色曲线,像坐了火箭一样,瞬间从平稳的65,垂直飙升到了120、130、140……最后,在155的位置疯狂地震荡着。
叶心仪站在屏幕前扶了扶眼镜,看着那条几乎要冲破屏幕顶端的曲线,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神情。
“……找到了。”她喃喃自语,“完美的强刺激源。”
而在「天际线」的公寓里,陆瑾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
沈星澜就那么感受着他疯狂的脉搏,什么也没说,但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却渐渐浮起了一丝玩味的的笑意。
他终于松开了按着陆瑾动脉的手,转而捏住了那个冰冷的小方块吊坠,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陆瑾终于能喘口气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地起伏,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挺别致的。”沈星澜把玩着那个吊坠,目光却重新落回陆瑾烧得通红的脸上,他轻笑一声,凑到陆瑾耳边低语:“心跳这么快……”
“……是怕我吃了你?”
——
陆瑾猛地一挺身,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后退了三大步,后背“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你你……你他妈有病吧!”他指着沈星澜,手指都在抖,声音都劈了叉,“大晚上不睡觉,发什么情!滚!”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就把门“砰”地一声摔上。
客厅里,沈星澜维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片皮肤下疯狂搏动的触感。
真可爱。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又想起了陆瑾脖子上那个廉价的小小的铂金方块。
款式倒是不错。
就是不知道,是谁送的。
沈星澜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
接下来的几天,陆瑾活得像个惊弓之鸟。
他现在看到沈星澜,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绕着走。
沈星澜倒也没再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那眼神总有意无意地往他脖子上扫。
今晚,剧组要拍一场重头夜戏,地点在「旧梦渡」影视基地里一条仿古的商业街上。
深秋的夜晚刮在人脸上生疼,所有人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只有镜头下的沈星澜和江亦童,穿着单薄的民国戏服,在人造的月光下上演着一出久别重逢的苦情戏。
陆瑾抱着暖水袋缩在监视器后面,冻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眼皮一直在打架,他只想快点收工,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钻进温暖的被窝。
然而,有人偏不让他如愿。
“卡!”
导演第N次从监视器后探出头:“亦童!情绪不对!你是看到失散多年的爱人,懂吗?”
江亦童穿着一身紧身的宝蓝色旗袍,外面披着件狐裘披肩,闻言她歉意地对着导演鞠了一躬:“对不起导演,我再找找感觉。”
嘴上说着抱歉,她的眼神却状似无意地朝陆瑾这边瞟了一眼。
陆瑾:“……”
又来。
这已经是今晚的第八次NG了。
江亦童这个女人每次NG的理由都不同,一会儿是台词说错,一会儿是走位不对,一会儿又是情绪不到位。
但每一次她都会用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扫射陆瑾。
陆瑾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大姐,你跟我较劲折腾的是全剧组几百号人啊!这帮大哥大姐哪个不想早点下班回家抱老婆孩子?你这属于反人类罪知道吗?
他心里吐槽,脸上却还得维持着“专业助理”的淡定,在导演喊“卡”的间隙第一时间冲上去,给冻得嘴唇发紫的沈星澜披上大衣递上热水。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陆瑾压低声音问。
沈星澜喝了口热水哈出一口白气,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越过陆瑾的肩膀,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助理说话的江亦童,眼神有些冷。
“没事。”他淡淡地说。
又拍了两条,江亦童总算“找到感觉”了,导演长舒一口气,大手一挥:“好!过了!收工!”
“噢耶!”全剧组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所有人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陆瑾也松口气,帮着小桃她们把沈星澜的戏服、道具分门别类地装好,准备搬回保姆车。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