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两天，陆瑾成功地将自己和沈星澜的交流，压缩到了“嗯”、“哦”、“好的”三个词以内。
沈星澜倒也不逼他，只是每天用那种“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地凌迟一遍。
尤其是在剧组。
陆瑾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绑在舞台中央的木偶，沈星澜是提线人，而剧组所有人都是嗑着瓜子看戏的吃瓜群众。
他被动地，接受着沈星澜所有“越界”的关心和保护。
秦舒是以《旧梦渡》出品人的身份，来“视察工作”的。
那天，整个剧组的气氛都为之一肃。
秦舒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在一众制片和导演的簇拥下走进了片场，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金边眼镜后的锐利眼睛淡淡地扫视着片场的那一整天，秦舒就像个幽灵一样不远不近地待在监视器后面，她不说话，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她看着沈星澜和江亦童拍一场拥抱戏，她看着导演喊“咔”之后，陆瑾第一时间冲上去给沈星澜披上外套，她看着江亦童在旁边，那张维持着得体微笑的脸在转身的瞬间，变得扭曲而阴沉。
她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下午，一场临时的制片会议，在影视基地的会议室召开。
长条形的会议桌，坐满了剧组的核心成，。导演、制片、编剧……沈星澜和江亦童作为主演，也赫然在列。
陆瑾作为沈星澜的助理，只能抱着笔记本，像个门神一样，杵在沈星澜身后的角落里。
会议开始，气氛沉闷。
秦舒听着各部门汇报工作进度。
“……以上就是我们美术组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小组的美术指导汇报完毕，擦了擦额头的汗，坐下了。
秦舒没说话，她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亦童。”秦舒皱眉，“我听说，你最近对剧组的工作人员很关心。”
江亦童脸上的笑容一僵。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在研究桌上的木头纹路。
“您说笑了。”江亦童很快调整好表情，滴水不漏地回答，“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为了电影好，工作上有些细节需要多沟通。”
“沟通？”秦舒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轻响。
秦舒根本没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亦童，你是三金影后，是天穹娱乐的门面。天穹的资源只会给那些有事业心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作品上的艺人。”
“别把时间，浪费在一些不该浪费的地方。你的价值，体现在银幕上，而不是片场的八卦里。”
“懂吗？”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两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江亦童的脸上。
江亦童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她低着头，没人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懂了，秦姐。”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会议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陆瑾站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牛逼。
然而，他的爽感还没持续三秒钟，秦舒的目光，就从江亦童身上移到了沈星澜脸上。
“还有你，星澜。”
沈星澜靠在椅背上，脸上还带着那种事不关己的淡笑，仿佛刚才被训的不是他未来的“绯闻女友”。
“秦姐。”他笑眯眯地应道。
“注意影响。”秦舒的语气，比对江亦童时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那股不容置喙的强势丝毫未减，“你是这部电影的灵魂，也是最大的投资，你的任何一点花边新闻都可能直接影响到电影最终的票房和口碑。”
她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地往陆瑾的方向瞥了一眼。
“尤其是那些……容易引起误会的私人关系。”
“管好你自己，也管好你身边的人。”
“秦姐，我的私事，我自己有分寸。”沈星澜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至于我的助理他很好，工作很尽职，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是吗？”秦舒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最大的麻烦，就是他本人。”
最终，还是沈星澜先移开了视线，他笑了笑，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
“好了，秦姐，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他把“注意”两个字，咬得特别轻。
秦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宣布了散会，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
江亦童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她的背影僵硬，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决绝。
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秦舒、沈星澜，和像个背景板一样杵着的陆瑾。
秦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到陆瑾面前，她停下脚步，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陆瑾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陆小姐。”秦舒终于开口了，声音又冷又硬，“我只提醒你一句。”
“星曜引力不养闲人，更不养麻烦。”
“如果你影响到他，我会让你在这个行业里彻底消失。”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陆瑾才敢大口喘气，他浑身都僵了，手心里全是冷汗。
“怕了？”沈星澜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陆瑾身后，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瑾的耳廓上。
陆瑾浑身一激灵，猛地往旁边躲了一步。
“沈总，请自重！”他咬着牙说。
“自重？”沈星澜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得陆瑾耳膜都在发痒，“她都差当众宣布你是我的私人关系了，我还自重什么？”
他上前一步，将陆瑾逼到会议桌的边缘，退无可退。
“你看。”他伸出手，轻轻抚上陆瑾的脸颊，指腹摩挲着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皮肤，“所有人都想把你从我身边赶走。”
“江亦童想，秦舒也想。”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只有我。”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陆瑾的额头，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翻涌着偏执而灼热的光。
“只有我，想要你，想保护你，想把你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所以，别怕，留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