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股霉味，混杂着干草和尘土的气息。
白夜动了动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就先感觉到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和靠着她的、带着毛刺的木头栏杆。
她坐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不大，勉强能让她蜷起腿。
身上的衣服是块粗糙的麻布，破了好几个洞，勉强遮体。
视野逐渐清晰，她看到一片夯实的泥土地面，远处是些低矮的土坯房，再远些，是墨绿色的、沉默的山林。
一些穿着粗布衣服的人围在笼子不远处，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和晒得发红的皮肤。
他们看着她的方向，眼神空洞，像在看一块石头，或者一棵树。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过草叶的细微声响。
白夜低下头，看着自己。
她的手很小，皮肤是缺乏血色的白，能清晰地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
一缕头发垂到眼前，是雪一样的白。
她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地调整了下姿势，背往后懒洋洋地一靠，翘起了脚。
这个动作让破麻布裙摆向上滑了一截，露出小腿和一部分大腿苍白的皮肤。
如果有人此刻正跪在笼前，大概能看到更多细节。
她没理会可能的视线，眼前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只有她能看到的页面。
名称：白夜
等阶：0（不入阶的普通人）
属性点：0
力量：2（不入阶的普通人约4—5点）
速度：3（不入阶的普通人约3—4点）
生命：1（不入阶的普通人约4—5点）
白夜盯着那惨不忍睹的数据，尤其是那个刺眼的“生命：1”，在心里啧了一声。
“哇哦，”她无声地默念，“好垃圾的属性啊。系统，来点新手礼包支援一下？这开局难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一个带着点电子质感，却又明显能听出女性促狭语调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包有的，亲爱的。毕竟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接下来看你的了。”
页面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属性点：0 变成了 属性点：5。
白夜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将那五点属性全部加在了力量上。
力量：2 猛地跳成了 力量：7。
一股暖流瞬间从身体深处涌出，像解冻的河水，冲刷过四肢百骸。
原本有些虚软无力的感觉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扎实的、充盈的力量感。
她轻轻握了握拳，指节发出细微的脆响，曾经纤细的手臂此刻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纤维的绷紧。
很好，现在轮到我的回合了。
她抬眼看向笼外。
两个穿着陈旧皮甲、腰间挂着铁剑的男人朝笼子走来。
他们身材粗壮，脸上带着常年在户外劳作的粗糙和一种执行公务式的麻木。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粗布长袍、脖颈上挂着一个简陋木质太阳徽记的中年男人。他头发稀疏，眼神混浊，嘴唇薄而紧绷。
“时间到了，异端。”一个守卫走到笼门前，掏出钥匙，哗啦啦地插进锁孔，“接受太阳的净化吧。”
另一个守卫则走向旁边另一个稍小些的笼子。那里面关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点的少女，蜷缩在角落，头发是墨一样的黑，在这个普遍发色偏浅的村庄里格外扎眼。
少女听到动静，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深。
村民们的目光随着守卫的动作移动，依旧沉默。
他们的脸像一张张磨损的面具。
锁舌弹开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白夜在笼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动了。
她没有像守卫预想的那样惊恐后退或挣扎，反而向前探身，在另一个守卫和那位牧师惊愕的注视下，白夜猛地抓住了守卫的手腕，握住他的手指向后一折。
四根手指同时骨折的剧痛，让守卫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白夜借着他向后挣扎的力道钻出笼子，反手拔出了守卫挂在腰间的铁剑，向上一捅，利落的结束了他的痛苦。
另一个守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哆哆嗦嗦的按上了剑柄。
牧师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神圣的语句，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woc你的异端就随便污蔑一下冲冲业绩而已啊，怎么真是异端啊！
围观的村民们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像风吹过麦田，但依旧没有人出声，只是那些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或许是困惑，或许是极其微弱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白夜抬起头，看向面前脸色发白的守卫和牧师。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红色的瞳孔，像两滴凝固的血，清晰地映出对方惊惶的倒影。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距离近得牧师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牢笼污秽和她自身某种冰冷的气息。
“现在，”白夜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她嘴角微微向上扯开一个弧度，露出一点点牙齿的尖角，“轮到我来给你们‘净化’一下了。”
话音未落，她矮身，前冲，动作快得像一道白色的影子。
目标是离她最近的那个守卫。对方刚把铁剑拔出一半，白夜已经撞进了他怀里。
她右手握拳，对着他皮甲覆盖下的胃部，短促而有力地一击。
“呕——”守卫的眼珠瞬间凸出，身体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般弓起，刚刚出鞘一半的铁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痛苦的干呕声和涎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
守卫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腹部，浑身痉挛。
白夜毕竟不是什么恶魔，下一刻就把铁剑捅进了他的脖子，也结束了他的痛苦。
守卫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夜扭头，目光转向那个试图悄悄后退的牧师。
“嗨，轮到你喽。”
牧师脸上血色尽失，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徒劳地举起胸前的木质太阳徽记，对着白夜，嘴唇翕动：“邪……邪魔！太阳……太阳会惩罚你的！”
白夜一步步走近他，脚步声很轻，落在泥土上几乎听不见，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牧师的心脏上。
她走到他面前，身高只到他下巴，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她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粗糙的木制徽记。
“它？”白夜偏了偏头，红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敬畏，只有一种近乎纯真的好奇，随即化为冰冷的嘲弄，“它刚才好像没帮你挡住我啊。”
她的手指下滑，捏住了徽记的挂绳，轻轻一扯。绳子断裂，那个木质太阳徽记落入了她的手中。
白夜掂量了一下，然后五指收拢。
“啪嚓。”
徽记在她掌心被捏成了几片碎木块，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
牧师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白夜皱了皱眉。
噫，还有经典环节，恶心哦。
但这不妨碍白夜该杀杀，用铁剑让他敞开心扉。
解决完战斗轮，白夜转身，面向那些依旧沉默，但眼神已经明显变得不同的村民们。
他们的目光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恐惧、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白夜的视线转回，落在那个还关着黑发少女的笼子上。
少女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透过栏杆的缝隙看着她。
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但在那惊恐深处，似乎又燃起了一小簇微弱的火苗。
白夜朝那个笼子走去。
她走到笼子前，双手抓住木制的栏杆，用力一掰。
质量不咋地的木栏杆应声而断。
她拉开笼门，对着里面的黑发少女伸出手。
“出来。”白夜说。语气平淡，没有安慰，也没有命令，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
少女瑟缩了一下，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苍白但刚刚轻易杀死了守卫与牧师，掰断了栏杆、捏碎了徽记的手。
她又抬头看了看白夜那双红色的眼睛，犹豫了几秒，才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白夜轻轻一拉，把她从笼子里带了出来，少女站不稳，几乎靠在她身上。
白夜能感觉到她单薄身体的剧烈颤抖。
“系统，”白夜在心里问，“这算战斗结束了吧？奖励呢？”
“叮咚！搞定！”系统的声音带着满足的语调，“以一敌二，碾压性胜利，附带精神威慑效果。评估完成。奖励发放：属性点+3。”
页面上，属性点从0跳到了3。
白夜毫不犹豫，再次将3点属性全部加在力量上。
力量：7 变成了力量：10。
更强大的热流轰然涌入身体，肌肉纤维仿佛在发出欢鸣，骨骼似乎也更加致密。
白夜轻轻吸了口气，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
她环视四周。
村民们还聚集在那里，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
三具尸体还在咕嘟咕嘟的冒血。
黑发少女紧紧抓着她的破麻布衣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系统，”白夜在心里说，红色的瞳孔扫过这片混乱的村庄，“主线任务‘拯救世界’……就从这里开始‘净化’，你觉得怎么样？”
系统发出一阵带着电子杂音的低笑：“你说了算，亲爱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建议你先找件像样的衣服穿上，再考虑下一步是继续图图呢，还是找点别的……‘乐子’。”
白夜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不能蔽体的破麻布，又瞥了一眼紧紧依偎着她的、有着漂亮黑发和惊恐大眼睛的少女。
“有道理。”她扯了扯身上破烂的布料，目光投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村民，最终落在一个个子最矮，正拼命往后缩的男人身上。
“你，”她指着那个男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外套和裤子脱下来。”
白夜扭头看了看黑发少女，又起手大荒囚天指指了个差不多高的男人。
“你也脱。”
她的要求简单直接，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被点到的两人浑身一僵，在周围人庆幸又恐惧的目光中，开始哆哆嗦嗦地脱衣服。
哇哦，还有社死看哦。
没办法， 守卫个儿太高了，衣服扒了穿着拖累，牧师更别提。
首先就是白夜懒得去洗。
套上起码完整点的衣服，白夜比划了一下，拿铁剑切掉了过长的裤腿部分。
然后白夜走到了那个牧师的尸体旁，蹲下身，伸手抓住他灰色粗布长袍的下摆。
“嗤啦——”
她用力撕下两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动作利落，没有犹豫，布条边缘带着毛糙的撕扯痕迹。
白夜将雪白的长发拢到脑后，用那两条灰布条简单地扎成一个马尾。
环顾四周，村民还聚集在那里，像一群被钉在地上的木偶。
他们的脸被日光晒得发红发亮，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泥痕。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
他们的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又忍不住偷偷瞟向那三具尸体——两个守卫，一个牧师。
白夜走到尸体旁弯下腰，抓住一个守卫的脚踝，拖到另一具尸体旁边一样拽住脚踝，载把它们全部拖到牧师身边，叠放在一起。
尸体的重量对她现在10点的力量而言显得很轻。
白夜拍了拍手上的灰，坐在了那三具叠起来的尸体上。
尚且温热的尸体提供了并不舒服的坐垫，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在思考。
眼前调出只有她能看见的系统页面。
名称：白夜
等阶：0
属性点：0
力量：10
速度：3
生命：1
“系统，”她在心里默问，“杀了这几个，麻烦大吗？”
系统的女声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调响起。
“哦，亲爱的，你是指把本地太阳教会的基层代表和两个王国守卫给宰了这件事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村子太偏，太穷，上面那个小镇的家伙们，大概会在三个月后，发现这个牧师没按时去述职，才会觉得不对劲派人来看看。”
白夜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尸体。“来的人呢？”
“最坏的情况，可能会来个一阶的教会成员。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再来几个和你刚才宰掉的差不多的货色。”系统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不过，有个小问题，亲爱的。你要是现在拍拍屁股走人，这村子里的三十多口人，有一个算一个，等上面的人来了，发现牧师和守卫死了，而‘异端’跑了……你猜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白夜啧了一声。
她抬眼扫过那些麻木站立的村民。
他们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大多面黄肌瘦，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塞满黑泥，活得像牲口，被教会和王国的税收压榨，偶尔还要面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兽。
敢反抗？在这个存在真实武力层级的世界，反抗大概会像路边的一条野狗被轻易踹死。
这些不关她的事。
她来这里是为了艹打艹，不是为了当什么救世主或者村长。
但系统的话很明白。
她走了，这些人全得死。
教会和王国的规则就是这样，他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被迫站在她这一边，因为她是他们眼前唯一能抓住的、或许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浮木。
村民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不敢逃，也不敢动，只能在这里承受着烈日的炙烤，等待着她的决定。
麻烦。
难道还要玩什么领地经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