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识字吗？”
白夜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破了屋内紧绷的沉默。
“会算数吗？”
莉娜的动作僵住了。
她的手还停留在扣子上，手指保持着准备用力的姿势，整个人像被冻住。
她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错愕，似乎无法理解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啊？”
她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脑子好像还没转过来。
“……嗯，我，我会一点。”
她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带着没缓过来的停顿，“但认的字不多……算数……会简单的计数。”
她不明白为什么白夜在这个时候，会问这个问题。
外面堆着大量魔物的尸体正被处理分解，血腥的气味蔓进屋子里，而她刚刚……刚刚已经做好了进行某种亲密、或者说屈辱的准备。
白夜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她换了个坐姿，一条腿曲起踩在床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更加放松，也带着点不拘小节的随意。
“那行。”白夜说，语气就像在分配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任务，“明天你去统计一下村里的人口。具体有多少个人，大人、小孩，男女性别，大概年龄什么的，都记录一下。有人有什么专长的，比如会打铁、会看病的，也记下来。有人不配合。”
她顿了顿，红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就和我说。”
莉娜：“……？”
她完全愣住了。
手指无意识地从扣子上滑落，垂在身侧。
她能听懂白夜说的每一个字，组合起来的意思也明白。
这事如果没有人捣乱，她确实能做到，虽然会花些时间。
但……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下定决心要面对的、想象中的可怕事情，突然被这这一出打断，之前那种暧昧又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荒谬的错位感。
白夜看着莉娜呆立原地、一脸空白的模样，歪了歪头，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
“哦，至于艹我那事，”白夜眨了眨眼，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随便了，你当我没说过也行。”
莉娜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圈。
白夜继续说着，语速平稳：“怎么说呢，我不喜欢强迫别人，而且我比较喜欢被强硬一点。”
她的目光在莉娜身上扫过，从她纤细的脖颈，到单薄的肩膀，再到虽然藏在粗布衣服下但仍能看出缺乏锻炼、显得有些柔弱的手臂和腰身。
“你看起来。”
白夜做出了结论，带着一种客观评估般的坦诚，但攻击性一时间强的不可思议。
“不太行。”
不太行。
不太行。
三个字，狠狠肘击了莉娜的神经，羞耻心外加思考能力。
她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到了头顶，耳根和脸颊像被火燎过一样滚烫。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言语。
幸好屋内昏暗，掩盖了她骤然升高的体温和必然已经通红的脸颊。
但即使是在阴影里，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那惊人的热度。
一种混杂着羞耻、窘迫、荒诞，以及一丝……被小觑的、难以言喻的恼怒情绪，在她心头翻滚。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手指用力地绞住了粗糙的衣料，指节绷得发白。
莉娜低下头，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此刻必然完全绷不住的表情。
白夜似乎并没在意她的反应，或者说，她认为话已经说清楚了。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活动了一下肩膀，骨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下午持续的战斗带来的肌肉酸胀感正在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力量充盈后的舒畅。
白夜调出系统页面看了一眼。
名称：白夜
性别：女
等阶：0
属性点：0.8
力量：12
速度：6
生命：3
属性点不满1点就没法加点，但基础属性有了不错的增长。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这效率还是有点慢。”
“知足点，亲爱的。”
系统的女声带着惯有的调侃。
“一下午宰了几十只不入阶的小怪，能有这增长已经算你杀得勤快了，想快？去找那个一阶魔兽啊，或者……”
系统小姐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
白夜直接无视了她的后半句。
关掉页面，视线重新落回还低着头、僵立在原地的莉娜身上。
“还有事？”
白夜问。
确实是想说你怎么还在的，但老实说砍了一天真累了，懒得说话了。
莉娜猛地摇头，头发随着动作晃动。
她还是没抬头，声音闷闷地从垂落的发丝间传来。
“没……没有。”
“那就这样。”
白夜转身，扒拉了一下疑似是作为床垫和被子的干草，似乎是在检查是否干净或者有无虫蚁。
“我睡了，你随意。”
白夜脱下外套躺了上去，侧身背对着莉娜的方向，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那件从村民身上拾取的的、沾着血迹和尘土的外套被她随意地卷了卷，垫在脑袋下面。
动作自然得仿佛莉娜不存在。
莉娜站在原地，听着床板方向传来的、几乎瞬间就变得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整个人都懵了。
脸还在发烫，心跳也还没完全平复，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那急转直下、完全超出她预料的发展。
预期的○犯没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口统计任务，和一句轻飘飘的“你不太行”。
这……这算怎么回事？
莉娜在黑暗中站了很久，久到腿脚都有些发麻，久到门外村民处理尸体的动静渐渐变小，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成为主导。
她才终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蜷缩在干草堆上的娇小背影。
白色的发丝即使在昏暗中也显眼，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莉娜抿了抿嘴唇，脸上热度未退。
她悄悄地、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
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她靠在门框内侧，慢慢滑坐在地上，双臂抱住了屈起的膝盖。
这都什么事啊。
她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鼻尖萦绕着粗布和自己身上淡淡的的气味，还有一丝从门外飘来的、尚未散尽的魔物血腥气。
夜晚的凉意透过门洞漫进来，让她滚烫的脸颊稍微舒服了一点。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睫，显示她并未入睡。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白夜那句“你看起来不太行”，以及更早之前那句石破天惊的“那你晚上等我回来艹我吧”。
少女的脸，在臂弯的黑暗中，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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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像村边那条河的水，看似不变，实则流的不带停顿。
白夜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单调。
莉娜是她在这个村子里唯一能叫出名字、并且确认识字会算数的人，于是管理村庄的担子就被白夜随手抛了过去。
理由很简单：有人管总比没人管好点，至于管得好坏，白夜并不太在意，她只留下一句话——
“谁不配合，告诉我。”
杀人，可是一个就能爆一点属性点呢。
她自己则每天神清气爽地，拖着那把已经砍出更多缺口的铁剑，直奔平原或森林。
目标非常明确。
从日出到日落，她像不知疲倦的收割机器，酣畅淋漓地穿梭在荒野与林间，所见魔物，皆成剑下亡魂，然后尸体被系统背包收纳。
傍晚时分，白夜才会回到村庄，在中央空地上将一天收获的魔物尸体像倒垃圾一样“哗啦”倒出，堆积起来。
那块泥地都已经渗透出了一片微妙的暗红色。
浓烈的血腥味和狰狞的尸体形态，最初让村民们略感不适。
但只要一想到这些都能吃，当了一辈子耐饿王的野生村民们，就实在没办法对它们感到任何一丝嫌弃了。
那可是能吃诶！
随后，白夜会回到那间土坯房，往干草上一躺，几乎瞬间就能入睡。
大家可能会问，为什么不去牧师的房子看看，牧师住的不应该比野生村民好吗？
错误的，没好到哪儿去。
或者说，那屋子的床垫是皮子的，但不是兽皮。
你猜还能是什么皮。
反正白夜是不想在梦里和薄薄一片的鬼大眼瞪小眼。
白夜睡的很熟也很放心。
她并不担心会有村民想不开半夜来背刺。
系统小姐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责，用她的话说：“反正我看着也无聊，帮你盯着点，有哪个脑瘫想送死，我就叫醒你，给你添点夜间娱乐。”
“那我拜托你守夜一定要真的有看周围，不要光盯着我视奸一晚上。”
“亲爱的，我可以开几个悬浮窗多角度一起看哦。”
这种规律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
这天，白夜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闲来无事，晃悠到了村庄广场。
那个曾经关过她和莉娜的木笼已经被拆掉当柴烧了，但那个泥土夯实的处刑台还在，两个火刑架也还在。
她轻轻一跃，跳了上去，在边缘坐下，晃悠着双腿。
难得能居高临下俯视别人呢。
下面有些正在忙碌或经过的村民看到她，纷纷停下动作，目光投向她。
那些目光让白夜觉得有点怪，但她没立刻深究。
她调出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面板。
名称：白夜
性别：女
等阶：1
属性点：15
力量：25
速度：25
生命：5
过去一个月，她猎杀了大量的不入阶魔物。获得的属性点，她存下了一半以备不时之需，另一半则均匀加在了力量和速度上。
她喜欢极致的攻击与敏捷，享受在刀尖上跳舞、命悬一线的刺激感。
因此生命属性只被她浅浅地点到了5点，刚刚脱离普通人范畴不远。
真要快翻车了，系统小姐会帮忙把属性点加在生命上的，所以不用担心。
当力量和速度双双达到25点时，她的等阶显示从“0”变成了“1”。
一阶。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在这个世界才算刚刚摸到了“超凡”的门槛，不再是路边一条的普通人了。
查看完面板，白夜满意地关掉光幕，抬起头，视线再次扫过广场上的村民。
这一看，她察觉到了更多不对劲。
那些村民，无论是正在修补工具的野生村民们，还是在晾晒兽皮、处理野菜的野生村民们，甚至是追逐打闹的野生小村民们，在看到她时，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恐惧和麻木，也不是后来的敬畏和疏离。
那眼神里……混杂着一种炽热的东西。
像是看到了某种依靠，某种象征，甚至……某种信仰？
崇拜？感激？狂热？
白夜歪了歪头，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真实的困惑。
“啊？”
疑惑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我好像除了每天出去杀魔物，然后把尸体丢给你们之外，什么都没做啊？你们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感激倒是能理解，一群超级耐饿王能顿顿吃肉吃到饱，不感激的话白夜就该愉快的抡铁剑了。
她心里嘀咕。
跳下处刑台，落地轻盈，几乎没有声音。
她朝着一个正用那种奇怪眼神望着她、手里还拿着个木槌的野生村民走去。
那野生村民见她径直朝自己走来，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士兵见到长官一样，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双手紧贴裤缝，连手里的木槌都忘了放下。
白夜走到野生村民面前，身高只到其胸口，却让对方紧张得直咽口水。
“喂，你，我问你，村里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野生村民像是被点了名的狂热信徒，脸颊瞬间涨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他深吸了一口气。
“白夜大人！托您的福！村子现在好多了！大家都能吃饱饭了！魔物的皮毛和骨头也能换些东西！莉娜小姐安排得井井有条！您英明神武！实力强大！是我们村子的救星和希望！”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内容杂乱，但核心意思明确——夸，往死里夸。
白夜：“？？？”
啊？
英明神武？这词跟她有什么关系？
bro每天除了砍怪就是睡觉诶。
“哇哦哦——”
系统的女声在她脑子里拉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调侃。
“亲爱的，你好像随手一救，开出SSR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