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雾气浓郁，阻挡住视线，使一只只小恶魔跳进队伍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这是艾莉娅第一次见到恶魔，它们的身形矮小，如同孩童，皮肤呈灰绿色，长相丑得难以置信。
“这就是……恶魔？”
艾莉娅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但心情却没什么变化。
虽然长相不尽人意，但作为书本上经常出现的小恶魔，它们的攻击力低得可怜，吱哇乱叫一阵，却只在审判骑士的盔甲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比起恶魔，我觉得这些家伙更像哥布林。”
“哥布林？那是什么？”
手上一紧，艾莉娅回头望去，发现诺埃尔嘴唇颤动着，将身体紧紧贴在艾莉娅身上。
“别怕。”
艾莉娅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诺埃尔瞪大眼睛，紧紧抓住那只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的手，一如多年以前。她低垂下眼帘，在艾莉娅看不到的角落，那双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哥布林嘛，就是一种绿色皮肤，喜欢把娇嫩嫩的美少女先这样再那样的生物。”
“……恶心。”
“你不会是在说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艾莉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任凭拉菲尔在脑袋里怎么胡搅蛮缠也只是哼哼一声作为回应。
队伍仍在前进，干扰队伍的‘哥布林’一会就被骑士三两下解决了，虽然时不时还会有其他小恶魔跳入队中引起骚动，但短短几秒就被细细切成了臊子。
越往前走，雾气便越发沉重，耳边传来的嘶吼与兵刃交击声似乎也越发遥远。
奇怪……
艾莉娅皱起眉头，金眸在雾气中仿佛发着光，眼中满是疑惑。
她知道靠近城墙的地方恶魔较少较弱，可队伍直到现在还走得一帆风顺……
瓦里安说的魔潮，在哪里呢？
艾莉娅不安地将手附到腰间，那里有她准备好的驱魔草药和治疗用的圣水，以及……不熄之火。
确认包裹仍旧鼓鼓的，她这才松了口气。
等等，诺埃尔人呢？
她这才发现，牵着的手不知何时散开了。
“……拉菲尔大人？”
语气中带着颤音，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艾莉娅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变成了那个无助的女孩。
“在的在的，怎么了？”
还在，还在就好……
艾莉娅松了口气，紧张感顿时消失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个精神体。”
“你真没用。”
“喂！”
她试着大声喊叫，可这诡异的雾气仿佛把空间都隔绝了一样，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只剩下她一个人。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大队伍。
摸索着树枝，艾莉娅闭上眼晴，竖起耳朵。
她在听。
看着她这副样子，拉菲尔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这是艾莉娅在用她那发达的听力探察雾中视线所看不见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与原来世界不同，时刻忍受着恶魔的骚扰，这个世界的人类也进化成了原本世界人类所无法匹敌的……强。
哪怕只是凡人，也可以通过锻炼，达到与神具使一样的强大。
闭着眼睛，感受到周围的浓雾似乎具有生命力般缓慢蠕动，视线虽受阻隔，却也使听力极大提升。
风……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在雾中打着旋，穿过枯枝的缝隙，拂过冰冷的岩石表面，带来某处的声音。
“救，救命啊！”
艾莉娅神色一凝，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奔过去。
……
马克双手不住地颤抖，剑尖指着不断逼近的‘哥布林’，银光晃来晃去，却无法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他胡乱地挥舞，哥布林则狞笑着靠近过来，长长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一条条鲜红的血痕。
同时，另外的几只哥布林抓住机会，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别过来！滚开！”
手抓着剑柄狂野地甩来甩去，但这困兽的垂死挣扎，也无非是让几只哥布林退后几步，它们等待着，等待着这躯体比它们高大许多的人类流干自己的血液。
结束了吗？马克眼神灰败。
对不起了，丽娜。以后的日子，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不过你那么漂亮，应该也不至于一个人吧？
下一个的话，他会好好对我们孩子吗？
生命到了尽头，可还有好多事，无法尽了。
看着马克终于闭上眼睛，即将死去的样子，哥布林们讥笑着，缓缓靠近。
“噗嗤！”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反而是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撕扯湿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温热的、带着腥臭味道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马克睁开眼睛，那只即将把手伸向他的哥布林，动作僵在半空，而在它的胸口，血刃破体而出。
发生了什么？
马克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到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他与小恶魔之间！那身影不算高大，甚至相当纤细，但那份敏捷，远超他的理解范畴。
第二只哥布林尖叫着，从侧面扑过来，那身影微微侧身，只能看到寒光一闪，扑来的小恶魔便从中间裂开。
剩余几只哥布林见此，试图后退逃窜，可还没走几步，便纷纷倒在地上。
而那道身影，也露出真容。
金发飘飞，如阳光刺破阴霾，灿金的眼眸仿佛燃烧着火焰，动作透着与纤细身子不同的迅猛有力。
“修……修女大人？”
马克看呆了，连浑身的疼痛都暂时忘记，金发修女那鬼魅般的身手，与她平日里治病的温柔模样，在他的脑海中展开交战。
艾莉娅没有在意马克的震惊，迅速扫视一遍哥布林的尸体，确认没有遗漏，快步回到马克身边。
“还能动吗？”她语速很快，伸手从腰间拿出冶疗用的圣水，滴在伤口处，又拿出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好。
“……能……能……”
马克回过神，挣扎着想站起，但刚起到一半，失血和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让他又倒在地上。
“行了，好好躺着吧，马克。”
马克一愣。
“你还记得我，修女大人？”
“当然了，怎么了？”
“不，不……”马克有些尴尬：“我只是以为，您这种身份尊贵的人，不会记得我这种平民的名字……”
“身份尊贵？”
“对啊，在教堂里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还不用为吃的发愁，对于我这种平民，已经是相当尊贵了。”
马克的声音带着感慨。
艾莉娅包扎伤口的动作慢了下来，只是吃好穿好，便算是身份尊贵吗？
“我记得你是个裁缝吧，而且丽娜好像也有工作？”
“你还记得丽娜？”
马克这下更是惊讶了。
艾莉娅笑了笑。
“唉，如果只是供自己生活，我们的钱倒是够，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赎罪券太贵了啊！”
他叹出长长一口气，似乎将郁积于心的忧虑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