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券？买那种东西干什么？”
艾莉娅不理解，明明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了，为什么还要把大把大把的钱财投入进去。
马克一脸吃惊地看着艾莉娅。
“喂喂，你可是教会的修女，反问这种问题真的好嘛？”拉菲尔无语道。
艾莉娅这才反应过来。
“我……我不知道啊，只是他们都说，如果不买赎罪券，神明就感受不到信仰，就……就不会降下恩赐，像……像……”
马克小心地看了艾莉娅一眼，说话顿时结巴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像什么？”
“像诺里森神官一样。”
“？”×2。
艾莉娅和拉菲尔在同一时间摆出目瞪口呆表情。
你在说什么呀.jpg
“跟他有什么关系？”
本来这时候拉菲尔应该提醒一下艾莉娅注意称呼，毕竟诺里森怎么也是北教区的负责人，而艾莉娅只是个小小修女。
但这极具冲击性的话题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这个问题，聚精会神地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您不知道？”马克睁大眼睛：“克里斯神官和玛丽娜神官说，诺里森神官就是因为信仰不虔诚才……”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小心翼翼地看了艾莉娅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才放下心来。
然而他不知道艾莉娅的心里是一阵的哭笑不得，诺里森是怎么死的她再清楚不过。
信仰不虔诚？虽然确实如此，但虔不虔诚跟刀子插得深不深可没关系。
“这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编造这种谎言？”
“呵。”拉菲尔终于听明白了，咧嘴笑了笑，贴心地为艾莉娅解释起来：“因为这对他们有益啊。你想想，反正诺里森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会给他们带来收益的，倒不如为赎罪券的贩卖做些贡献。”
“可，他不也是教会的神官吗？”
艾莉娅不敢置信，同为神官，他们怎么忍心把别人的死当成价码，任意出售？
“呵，就是因为是神官啊。”
连神都不去惩罚他们，还有谁能惩罚他们？
艾莉娅感到一阵微妙的恶心，不是生理上的，而是灵魂上的，光鲜亮丽的神官，在空洞的日轮雕像前虚伪地吟诵着圣典，而脚边，死去神官的尸体渐渐腐烂。
“修女大人？”
“别叫大人了，我可不是大人。”
艾莉娅连忙纠正对方，或许是刚才的想象让他在心底留下了阴影，马克充满尊敬的语气让她一阵恶寒。
“好……好的。”
马克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老实应下，撑起胳膊，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现在勉强能站起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站稳，便一阵恍惚，差点又摔倒在地，幸好被艾莉娅扶住。
“对不起修女……呃呃……”
马克刚想道歉，想起刚刚艾莉娅的要求，却又一时想不到什么适合的称呼，大脑一下子停止了思考。
“叫我艾莉娅就好。”
“对不起，艾莉娅……”
“没什么好道歉的，本身修女的任务就是帮助你们这些战士。”
马克脑中浮现出对方砍瓜切菜一样把几只哥布林打倒的画面。这个修女似乎比他适合称为一个战士。
他不由得苦笑，被对方搀扶着走向前。
刚走几步，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艾莉娅，这个方向是……”
“回城的方向。”
艾莉娅看着手中的罗盘，正直直指向前方，这是教会的圣物，罗盘指向的便是白羊城内教堂的方向，防止清剿队伍找不到办法回城。
“诶？诶！不行不行！”
马克声音激动，甚至想要直接回头，被艾莉娅拉住，她的力气与纤细的身子不同，马克想要挣开，却仿佛碰上了个台钳。
“怎么了？”
“我还没有讨伐够量的恶魔，如果就这么回去，民兵团不会给我发钱的！”
“哈？”
艾莉娅哈气了，她拽住对方，防止对方因过猛的势头摔在地上。
“你在开什么玩笑？是生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她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不敢置信。在她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犹豫的问题，可眼前的男人却想为了酬金连珍贵的生命都不要。
马克被她话中的严厉震慑住，很快，一种混合着羞愧、固执和痛苦的表情涌上他的脸，他没有再挣脱，而是低下头，声音低沉却又沙哑：“抱歉，可是……如果空手回去，拿不到钱，我的妻子和孩子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药钱、食物，现在城里来找我做衣服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民兵团的酬金是最高也最快拿到手的。”
他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尽是绝路之人的悲哀。
普通人，在这世上的立足之处还是太少。
而这座白羊城，实在太小。
这时候，艾莉娅似乎明白了拉菲尔那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艾莉娅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重要决定。
她伸手伸向腰间，拿出一个布袋，递给对方。
“这些，给你。”
“这是……”
马克透过没有完全封紧的袋口，看到袋中如水晶般剔透的菱形石，顿时张大嘴巴。
“这，这是……恶魔心脏？”
据教会所说，恶魔的心脏，可以作为讨伐的凭证，到民兵团领取酬金。
“这些应该够了吧？”
艾莉娅的声音平静，但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些心脏正是她刚才从那些哥布林身上取下的，由于修女并不需要用恶魔心脏换酬金，为了防止被怀疑，她特意避开了马克的视线。
本来，这些是为了用来打造她的神具的。
可，现在还是让给更需要的人吧。
“可以吗？”
她试探着问了问拉菲尔。
“给都给了，还问我干什么？”
心安定下来了。
“太感谢了艾莉娅大人！”马克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伸出双手，却又在触碰到布袋的前一刻猛地停住，还是艾莉娅硬塞到他的手中：“这，这……”
“别废话了，现在可以回城了吧？”
马克眼眶发红，低着脑袋。
“谢谢……谢谢……”
他已说不出别的话语。
艾莉娅继续搀着他，这一次，他终于没有乱动，只是嘴上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
“有了这些钱，丽娜就不用忙那么晚了。
听说城里新开了学校，修女大人您知道吗？我也想让我家的孩子去，不知道要多少钱啊，不过如果他们未来能有出息的话，这钱就花的值！
还有……”
马克的话里充满了希望，似乎有了这袋子恶魔心脏，他的未来瞬间光明起来。
未来啊。
艾莉娅又想起拉菲尔的话，这个奇怪的天使一点不关心自己是谁，自己的来历是什么，却想让她从这小小的白羊城出来，见识一下大大的世界。
她是不是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个未来？
未来啊……
实在太久远，让人难以去想象。
不知不觉，雾气渐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