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
张诺诺原本正慵懒地蜷在沙发里刷着手机,闻声立刻像只被惊动的兔子般跳了起来,脸上瞬间绽放出喜悦的光彩。
她快步走至门前,脚下差点被散落的地毯绊了一下,稳住身形后,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通过冰凉的猫眼向外望去。
只见吴简正亭亭玉立在门外,她身穿一件剪裁得体的浅白色缎面长裙,裙摆如流水般顺滑,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将她本就清丽的气质衬托得愈发突出。
张诺诺喜笑颜开,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她迅速打开门锁,一把将门拉开,温热的手掌立刻伸了出去,准确地牵住了闺蜜那微凉而柔软的小手。
“你可算来了!”
她语气中充满了欢欣,仿佛等待已久。
把吴简拉至门内,张诺诺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那扇冰冷的铁门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紧接着,她甚至没等吴简换好拖鞋,就开始一顿嚷嚷,声音又急又快,像开了闸的洪水。
“我的大小姐,你终于现身了!
我都等你半天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挑剔又欣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吴简。
“如果你能幸福地住进豪门,嫁个好人家,作为闺蜜,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张诺诺打量着吴简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比精致的面孔,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感叹,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与期待。
“你怎么学阿姨讲话?”
听到张诺诺这没头没尾、老气横秋的话,吴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那眼神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她细声细语地反问,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怎么,是被你妈妈感染了,也准备给自己找一个有钱人嫁了?”
语气中的打趣意味明显。
听到吴简反过来打趣自己,张诺诺立刻垮下了一张脸,五官几乎要皱成一团,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别提了!
那老阿姨整天幻想自己女儿谈情说爱,沉浸在各种浪漫桥段里,魔怔了一样,非要我一定、必须、尽快为她找个金龟婿!”
她挥舞着手臂,语气夸张,试图生动地传达出自家母亲带来的“压迫感”。
“不要这样说自己妈妈。”
吴简听到张诺诺如此称呼自己母亲为“老阿姨”,微微蹙了下眉,在心中忧心地替闺蜜向那位未曾谋面的阿姨默默道了个歉。
她觉得这样称呼长辈总归是不太妥当。
“不过…”
吴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温柔,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张诺诺的头顶,像安抚一只躁动的小动物,“不要听阿姨的话,爱情终究是自己的事,你要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并且也同样爱你的人才行,而不是仅仅看家境。”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试图将好友从那种被催婚的焦虑中拉出来。
“吴简,呜呜……”
张诺诺被这番贴心的话说得瞬间泪眼湿润,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感动万分地望着吴简,鼻尖微微发红,“果然是我的好闺蜜,只有你最懂我,最疼我了…”
她一边带着哭腔诉说,一边张开双臂,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般向吴简奔去,看那架势,是想要给吴简一个结结实实、充满感激的拥抱。
吴简听到对方嘴里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黏糊糊的感谢话语,没有太在意,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性冲昏头脑。
就在张诺诺即将扑上来的瞬间,她灵巧地一个转身,动作流畅而自然,恰到好处地闪过了张诺诺那热情过度的拥抱,径直向屋内温暖的客厅走去。
身后立刻传来闺蜜因扑空而发出的、混合着气愤和刻意“矫揉造作”的哼唧声,抱怨着她的“冷酷无情”。
来到宽敞明亮的客厅,张诺诺还不死心,像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吴简身后,嘴里依旧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试图用语言挽回刚才被“躲避”的尊严。
“你说说,我张诺诺,”她挺起胸膛,昂起头,努力在吴简眼前凹出一个自以为优雅又自信的造型,“长相不算倾国倾城也算清秀可人吧?
性格不敢说完美无缺也算端庄大方吧?
难道还需要别人来给我建议吗?
我这样的条件还怕找不到男朋友?……
哼,追求我的人排队都来不及呢!”
她越说越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长长的追求者队伍。
“你要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向阿姨说。”
吴简没有抬头看她精彩的个人展示,而是自顾自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掏出手机,手指开始在光滑的屏幕上指指点点,浏览着上面的信息,语气平淡地给出建议。
“我说了!”
张诺诺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声音陡然拔高,她双手用力拍向身旁柔软的沙发垫,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为她接下来的“演说”增添了几分悲壮的力度。
“我鼓起勇气跟她理论!
结果呢?”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老太婆竟然用那种、那种挑剔市场的猪肉一样的眼神打量了我几眼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她模仿着那种不屑的哼声,学得惟妙惟肖。
张诺诺继续道,情绪更加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气得够呛。
“她竟然,竟然,竟然说我是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干瘪身材的丑丫头,根本没人会看上我!”
她连用三个“竟然”,每一个都咬得极重,以强调其行为的荒谬绝伦和对自己造成的巨大伤害。
吴简看到好友这副气得快要冒烟的样子,终于放下了手机。
她站起身,走到张诺诺身边,温柔地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个因为被母亲“贬低”而炸毛的闺蜜,一只手轻轻放在张诺诺的头上,像抚摸小猫一样缓缓地、有节奏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试图平息她的怒火与委屈。
“好了好了,不气了。”
吴简的声音柔和得像春天的微风,“我们诺诺明明身材很好,前凸后翘,脸蛋也好看,是标准的甜美系美女。
阿姨根本不懂欣赏,是她没眼光,不懂得现在年轻人的审美。”
她的话语像清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张诺诺受伤的心灵上。
张诺诺顺势趴在吴简温暖柔软的肩上,带着哭腔继续哭诉自己气愤又委屈的心情。
“就是嘛!
还是我的好闺蜜有眼光……
只有你理解我……
我的简简最好了……”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似乎为了表达更深刻的感激之情,那只原本安分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悄悄地从吴简的背部滑向侧面,继而意图明显地伸向吴简那颇为丰满的胸口。
吴简的反应快如闪电,在那只“咸猪手”即将得逞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用了点力道对着张诺诺的脑袋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哎呀!”
张诺诺吃痛,大叫着喊了出来,立刻松开了手,泪眼婆娑地捂住头顶,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吴简。
方才那个贴心安慰人的温柔闺蜜形象在吴简心中瞬间一落千丈,取而代之的是“色心不改”的标签。
“我……我只是看刚才氛围有点尴尬,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张诺诺看着吴简那面无表情的脸,心虚地嘿嘿一笑,试图用拙劣的借口蒙混过关。
“……我决定把你刚才的英勇事迹和你这番高论,当成最新鲜的笑话,详细地讲给我们的共同亲友们听。”
吴简面无表情地宣布,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要啊!?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饶了我吧,大小姐!”
张诺诺瞬间慌了神,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姿态,开始对吴简进行一顿毫无原则的乱夸,“我们简简人美心善,身材更是万里挑一,性格温柔体贴,学习还那么优秀,简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完美女神……”
她绞尽脑汁,从吴简的样貌身材到性格学习,把所有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堆砌了上去,语气诚恳得近乎浮夸。
最后,在她持续不断、花样翻新的赞美攻势下,吴简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明显好转。
张诺诺见状,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在外那本就不算十分光辉的形象,总算是勉强保住了。
污浊的、带着刺鼻硫磺和焦糊气味的浓密烟雾缭绕在李宇的周围,缓缓翻滚,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
空气中充满了强烈而令人窒息的热浪,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气管,脚下的土壤呈现出一种被暴力翻搅后的狰狞面貌,被先前强烈的冲击波刮出数道宽而长的坑洼,边缘焦黑碎裂,像是被无形的巨大野兽用利爪狠狠撕咬过一样,满目疮痍。
在这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中,李宇却完整地、毫发无伤地站立其中,姿态平静得甚至有些悠闲,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十分突兀;唯有他那双眼睛,正发出一种不祥的、混合着暗红与漆黑颜色的光亮,这光芒穿透了烟雾,与他身上那套朴素得近乎简陋的日常着装相比,显得格外得不协调,仿佛某种非人的力量寄宿在这具平凡的皮囊之下。
只是他的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着两只已然头颅落地、身躯尚在微微抽搐的怪异生物的扭曲影子,这残酷的画面,才勉强与眼前这份地狱般的景象相匹配,揭示了他并非无辜的旁观者。
李宇面无表情地转身,步履平稳地踏过焦土和碎石,回到了那间先前待过的、相对完好的简陋屋子里。
屋内与屋外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尽管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硝烟味,但终究安静了许多。
他在那张铺着简单被褥的床边坐下,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熟练地将两条腿伸进尚存余温的被窝,然后双手在身边摸索了一阵,像是在寻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随即又像是自嘲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多余。
他想要舒服地躺下,让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不过他仍旧保持着坐姿,没有立刻倒下,脑袋里昏沉沉的,像塞满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各种混杂的思绪和感官残留交织在一起。
最终,一种不可克制的、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的沉重睡意征服了他的意志,他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身体完全放弃了支撑,直挺挺地倒在略显硬实的枕头上,几乎是在接触到枕头的瞬间,意识便沉入黑暗,睡了过去。
在一间装潢精致、光线明亮、处处透着现代简洁风格的陌生大厅里,一位身姿隽美、容颜靓丽的女人正站在一个神情不安、手足无措的年轻男子面前。
她身穿一套合体的深色职业装,勾勒出干练的线条,皮肤白皙如瓷,气质冷艳且成熟,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强大气场。
此刻,她眸光冰冷如霜,纤细而有力的手指正毫不客气地揪住旁边那名男子的耳朵,力道不轻,引得对方龇牙咧嘴却又不敢挣脱。
“…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男子仿佛对女人有着天生的畏惧,说话变得唯唯诺诺,眼神躲闪,“您不是说了下午有重要会议要忙吗?怎么……怎么提前回来了?”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因为耳朵上的疼痛而显得扭曲滑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回来,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女人满脸寒霜,语气生硬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小冰碴砸在地上。
接着,她松开了揪着耳朵的手,看也不看那男子一眼,径直走到旁边宽大的皮质长沙发上,姿态优雅却带着压迫感地坐下,仿佛那里是她的王座。
“说吧,那是怎么回事?”她翘起一条腿,光滑的小腿线条流畅,面色看似平淡,但微微抿起的唇线和环抱在胸前的双臂,都清晰地显示着她此刻的不悦与兴师问罪的态度。
面前的男子傻乎乎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辜,仿佛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抓起女人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作轻柔,仿若不明白对方为何动怒,试图用这种方式缓和气氛。
女人毫不领情地瞪着他,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
“别给我装傻!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跟别人说,我要去参加那个慈善舞会,并且答应做你的舞伴!?”女人继续质问道,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满,“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那种喧闹的场合,更讨厌跳舞!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跳的!”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您知道的,希予她没空,”他吓了一跳,像是被戳破了伪装,连忙解释道,又再次捏了捏女人的手,试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恳,“舞会期间她正好有组织安排的重要任务,实在没办法抽身过来跟我一起参加舞会。我也是没办法……”他语气委屈,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她不参加,那你也不参加就行了。找个借口推掉。”女人对男子的解释丝毫不为所动,给出了一个在她看来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案。
“那怎么能行!”男子立刻反驳,端正了坐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您知道这个舞会很重要的,涉及到很多社会名流和潜在的合作伙伴,希予所在的组织也希望我们能借此机会……我作为她的男朋友,代表她出席是理所应当的。”他放下女人的手,转而撩过对方脖颈旁散落的几缕柔软发丝,动作熟稔地开始小心翼翼地揉按着女人的肩膀,力道适中。
女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服务取悦了一些,虽然没有立刻消气,但还是微微闭上了眼睛,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哼声,算是默许了他的动作,享受着他带着讨好意味的按摩。
“你就不能找其他女伴?”女人依旧闭着眼睛,随口说道,语气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那怎么能行!”男子信誓旦旦,凑近了些,对她轻声细语地说道,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我是希予的男朋友,名草有主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跟别的女人亲密接触,一起跳舞呢?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对希予也不好。”他一副坚守男德、正气凛然的模样。
“哦?”女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斜睨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我难道就不是‘别的女人’吗?”她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逻辑漏洞,故意反问道。
“您是谁?您可是希予的亲妈妈!相当于我半个母亲!”他反应极快,脸上立刻堆起一种类似狗腿子般的、带着点谄媚又理直气壮的笑容,在女人耳边大声地说道,仿佛在宣布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儿子请妈妈当舞伴,天经地义,谁敢说闲话!”
“再说……”他见女人没有立刻反驳,眼珠一转,知道机会来了,立刻活泼地动着嘴皮子,开始描绘起绚丽的画面,“您想想,到时候,您身着量身定制的奢华礼服,佩戴上最闪耀的珠宝,挽着我的手,一走进舞会大厅,那聚光灯往您身上一打,立刻就能成为全场的焦点!我敢保证,不到十分钟,所有人都会开始交头接耳,八卦讨论这是谁家的女儿,生得如此美丽动人,气质超凡脱俗。那时,现场的男士们必定会争先恐后地想来邀您跳第一支舞,而女士们则会红了眼睛地嫉妒您的美貌和风采……”他滔滔不绝,语气夸张,极力渲染。
“在那个梦幻般的晚上,”他继续畅想,双手按摩的动作不停,“全场的人都会争相与您交谈,被您的魅力所吸引,不断逢迎着您这位突然出现的高贵女子。在整个过程中,大家又会发现您的仪态雍容华贵,谈吐不凡,性格更是高洁优雅,最后所有人都将被您彻底征服……”他极力描绘着一个属于她的、众星捧月的夜晚。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女人终于被他这一连串的甜言蜜语和浮夸描述逗得噗嗤一笑,打断了他的夸夸其谈。
她脸上冰霜尽褪,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暖意。
他紧紧盯着女人脸上展露的笑容和眼中残留的质疑,双手按摩的动作依旧稳健,没有理会她短暂的打断,继续不遗余力地说着各种恭维的话,更加详细地描述着舞会上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从礼服的样式到香槟的牌子,从音乐的旋律到地板的材质……女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身旁男子滔滔不绝地讲话,偶尔会因为肩膀上的力道变化而轻轻拍拍他放在她肩膀的手,示意他要轻点力。
客厅里原本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的氛围,在他持续不断的语言攻势和体贴服务下,逐渐松弛下来,变得轻松甚至带上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