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盛夏的余威仍在负隅顽抗,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太阳早早地升起,悬挂在蔚蓝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幕上,如同一个巨大的、燃烧的白炽火球,毫不吝啬地向大地倾泻着光与热。
到了半晌时分,气温已然升得很高,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黏稠的、令人呼吸不畅的灼热感,树上的知了拼尽全力地嘶叫着,更添了几分焦躁。
不过,这时,一间布置得充满少女气息的屋子里,回荡着的却不是知了的鸣叫,而是两名少女之间充满活力的、带着急切和嗔怪的吵闹声,这声音几乎要盖过窗外的暑气。
“不是,你人呢,咋还缩在家里?”电话那头,传来吴简清晰而带着明显不满的质问声,透过听筒,甚至能想象出她微微蹙起眉头的模样。
“啊!我来了!等我,马上,立刻!”趴在柔软床铺上的年轻女子——张诺诺,像被针扎了一样突然惊跳起来,对着手机话筒慌乱地喊道。
她甚至来不及好好下床,抬起修长的、白皙如玉的玉腿,就直接从床沿一跃而下,光洁的脚丫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随即,她手忙脚乱地冲到床边的椅子旁,那上面堆叠着像是小山丘般的衣物。
她嘴里念念有词,手指飞快地在那些衣物中翻找、比划,试图从中挑选出最适合今日约会的“战袍”,整个过程充满了兵荒马乱的意味。
半小时后,在约定碰面的街角,吴简抱着手臂,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和等待后的茫然,看着张诺诺气喘吁吁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来。
张诺诺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几缕发丝黏在颊边,胸口因为急促奔跑而剧烈起伏着,脸上混合着歉意和奔跑后的红晕。
“张诺诺,过分了,你自己反复强调、千挑万选订下的日子,竟然会迟到?”吴简面沉如水,没好气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率先转过身,迈开步子往外走,显然不打算在原地多浪费一秒。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简简大人饶命!”张诺诺赶紧像块牛皮糖一样紧跟上去,伸出手扒拉住吴简纤细的手臂,畏缩起脑袋,摆出最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断向吴简发射道歉光波,试图用态度软化闺蜜的怒气。
“再说了,今天不仅是迟到的事那么简单!”吴简微微撇嘴,刻意不理会张诺诺那套熟悉的道歉流程,继续数落道,“如果我没主动给你打那个电话,你是不是就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约好了的、活生生的闺蜜在等你?”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显然对被遗忘的可能性感到介怀。
吴简越想越气,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张诺诺目光游移,最终落在了吴简短裤下那双随着走动而轻轻晃动的、笔直修长的大长腿上。
她立刻启动了老套路,如同打开了某个夸夸群的开关,开始毫无原则地、变着花样地夸赞闺蜜:“哎呀,我们简简今天这身搭配真是绝了!这腿,简直是女团门面级别!这气质,清爽又迷人!我要是男生,看到你肯定走不动道……”各种溢美之词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吴简大概是实在听不下去这毫无底线的吹捧,又好气又好笑地给张诺诺的小腿来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惩戒之脚”,这一脚,也象征着风暴过去,她算是原谅了她这次的迟到兼健忘。
“算了算了,不管你了…跟你生气简直是在浪费我的表情。”吴简叹了口气,语气终于缓和下来。
“爱你!就知道简简最好了!”张诺诺立刻顺杆爬,欢呼一声,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抱住吴简,甚至撒娇般地翘起一条腿,用这种亲昵到有些夸张的肢体语言传达着她的感谢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吴简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表示像她这么大度、这么好说话的人可不多见了,让张诺诺且行且珍惜;同时,她故意龇了龇她那口整齐的贝齿,做出凶恶的表情吓唬道:“要是再敢像今天这样,放我鸽子或者迟到这么久,我就剥了你的皮做灯笼!”
张诺诺连忙像受到惊吓的仓鼠一样疯狂点头,保证绝不再犯。
她抬起头,恰好看到吴简因为假装生气而微微撅起的脸颊,那白皙粉嫩的脸蛋两侧,两个浅浅的梨涡因为用力的缘故轻微向内凹陷,这不仅没有削弱她的“威慑力”,反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给人一种既想生气又忍不住觉得她温柔可爱的矛盾感觉。
张诺诺凝视着这样的吴简,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做出一个故作深沉的思索状。
吴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闺蜜将左手横置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的肘臂,手掌则抵在下巴上,歪着脑袋,用一种像是在博物馆端详艺术品般的、带着探究和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在干什么?脑子被太阳晒坏了?”吴简抬起手,在张诺诺眼前挥舞了几下,再次鼓起那自带梨涡的脸蛋,表示对她这种怪异行为的不满。
在张诺诺看来,她的闺蜜确实是天生丽质、身材出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毛病,这也一直是她为之骄傲、并且乐于向旁人炫耀的一点。
只是,每每静静地看着吴简,尤其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那种毫无防备的、纯然信任的神态时,张诺诺的脑子里总会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一些相当糟糕的、关于她被人欺负的画面。
张诺诺觉得,这真的不能怪自己思想龌龊、脑洞清奇,肯定是吴简自身的原因——她身上似乎总是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很容易激起他人保护欲,或者反过来,很容易被坏人盯上、想要欺负一下的奇妙氛围;吴简说话总是细声细语,嗓音柔柔糯糯的,配上她那温和无害的眼神,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亲切又天真的感觉。
对张诺诺来讲,吴简拥有这样的特质本身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她的闺蜜善解人意,包容体贴,和她在一起总是如沐春风,轻松愉快,完全是个理想好朋友的典范。
但正是这种美好,反而让她更加担忧。
就像刚刚发生的那样,明明是自己粗心大意忘了和她的重要约定,还迟到让她在太阳底下干等,结果呢?只是自己稍微服软一点,装装可怜,再说几句好听话,她就轻易地原谅了自己,连象征性的惩罚都那么“温柔”。
这要是换作是其他心思不那么纯正的人,怕不是会利用她这种柔软的性格,狠狠地欺负她、占她便宜。
张诺诺的想象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狂奔,她仿佛看到吴简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伪装成可怜人的坏蛋,用一些精心编织的、博取同情的话术,轻易就骗走了吴简的钱财,而吴简还一脸天真地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善事……
“喂!回神了!”吴简双手攥紧张诺诺的肩膀,用力地把她从那些越来越离谱的幻想中摇醒,看着她有些迷茫的眼神,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张诺诺回过神来,反而抓住吴简的手臂,一脸严肃地反问:“简简,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有没有被人骗?有没有陌生人突然对你特别热情……”
吴简“啪”地一下拍掉张诺诺伸过来的、试图检查她是否“完好无损”的手,无奈地翻了一个标准的白眼,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又来了!拜托,我的诺诺大小姐,我是高中生了,不是三岁小孩!我有基本的判断力和自我保护意识,不会随意与陌生人接触,不会一听到别人讲述所谓的‘悲惨经历’就毫无原则地善心大发,更不会遇到一个对自己稍微示好、稍微温柔一点的人就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吴简像是背诵安全手册一样,流利地说出了一大段让张诺诺安心的话,并最后不忘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张诺诺那颗总是充满“危机意识”的脑袋,作为她胡乱担心的惩罚。
“我说,你怎么每天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吴简双手攥在胸前,皱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杏眸即使是在表达疑惑和责备时,也依旧温柔似水,她故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张诺诺,“整天担心我被骗,该不会……你其实就是那个潜伏在我身边、心思最怪异的‘坏人’吧!”
“这怎么能怪我!这怎么想都是吴简你的错吧!”张诺诺望着眼前一脸单纯、仿佛完全不谙世事的闺蜜,理不直气也壮地反击道,试图将“根源”归咎于吴简那过于“好骗”的气质。
“明明一直是你在讲一些怪话,发散一些奇怪的思维。”吴简毫不退让。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持续着这种在外人看来毫无营养、在她们之间却乐在其中的吵闹,一路拌着嘴,直到走回了张诺诺的家门口。
“阿姨去上班了?”吴简站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放轻声音问道,像是怕打扰到屋内可能存在的其他人。
“我们为什么要回到我家啊?不是要出去玩吗?”张诺诺一脸郁闷地看着熟悉的玄关,不明白为什么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切,”吴简发出一个不屑的音节,十分毒舌地解释道,同时伸出纤细的手指对着张诺诺指指点点,“还不是因为某个家伙出门前光顾着收拾自己,房间里乱得像是被抢劫过一样,我可不想因为和你出去玩,回头被阿姨看到那副惨状,还以为是我带坏了你,导致我跟着你一起丢脸。”
半小时后,在张诺诺的房间里,吴简如同一位完成了一件伟大艺术品的工匠,带着几分自豪地将张诺诺推到了穿衣镜前。“将将,看!崭新的、升级版的张诺诺闪亮登场!”吴简刚刚为她化了一个精致又不过分夸张的淡妆,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张诺诺五官的优点。
“明明……感觉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啊…”张诺诺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捏了捏自己的脸,有些无语地评价道。
在她看来,似乎只是眉毛更整齐了点,嘴唇更红润了些。
“什么叫没什么变化!”吴简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反驳道,仿佛张诺诺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已经从之前的张诺诺F(Failed)版本,成功升级为张诺诺S(Super)版本了!”她煞有介事地用起了游戏里的评级系统。
“什么F啊S的,原来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劲吗?”张诺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几乎要把脸贴到镜子上,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扫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希望能发现那些自己没注意到、却被吴简称之为“升级”的惊人端倪。
“这么跟你说吧,”吴简一边继续用手温柔地打理着张诺诺有些蓬松的头发,一边作出了一个莫名详细又带着强烈对比的比喻,“如果说现在站在我面前、光彩照人的诺诺是我亲爱的闺蜜,那之前那个不修边幅、顶着鸡窝头就跑出来的张诺诺,简直就是昨天半夜在我房间里嗡嗡叫、最后被我无情赶出去的有害飞虫。”她的语气平静,内容却极具“杀伤力”。
“怎么这样!真实的我、素颜的我,在你眼里竟然只有这点价值!”张诺诺立刻捂住胸口,做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如同受到致命打击般的震惊表情,戏精本色尽显。
“是的哦,”吴简毫不留情地点头确认,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肯定,“丑丑的、邋遢的诺诺在美丽的简简这里,是——没——有——价——值——的——”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这时,她放下手,宣布道:“好了,头发也打理好了。”
张诺诺闻言,立刻忘了刚才的“价值争论”,对着镜子多角度地欣赏了几下自己那变得柔顺又有型的头发,满意地朝着镜中的吴简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手艺真棒!不愧是我的简简!”
吴简笑了笑,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
“我们先去吃饭吧!肚子都饿了。”她提议道,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诶?已经中午了吗…时间过得好快…”张诺诺后知后觉地感慨道,带着点撒娇的口吻。
“哼,也不知道这该怪谁!”吴简冷淡地瞥了张诺诺一眼,眼神里明确地写着“罪魁祸首就是你”。
“……我的错我的错!来来来,简简,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放开吃,就当是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张诺诺讪讪地笑着,立刻切换到殷勤模式,像是酒店门口的专业侍者,微微躬身,伸出手臂,奔向前为吴简引着路,姿态十足。
由于是九月,夏天的炎热还在延续,丝毫没有入秋的自觉。
两人都穿着清凉又略显紧身性感的夏装,轻薄贴身的布料恰到好处地包裹出她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诱人的身体曲线,再加上她们精心打扮后愈发靓丽夺目的脸庞,一路上惹来了不少或欣赏、或羡慕、或直白的视线。
她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关注,倒也并不太在意。
吴简和张诺诺亲昵地并成一排,拐过一个人来人往的街角;望过去,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副生动而富有生活气息的图景:
从拐角处开始,方方正正、样式相似的居民楼房一栋挨着一栋,整齐地分布在道路的两侧,这两排如同复制粘贴般的建筑,间隔着一条宽阔而平坦的、可以容纳车辆通行的大道。
左边那排房子向前走十来步,是一家看起来温馨的小家,门牌上挂着20号的牌子。
一对年纪相仿的兄弟刚从门槛里一前一后地迈出来,哥哥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低着头,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查看信息,同时也等着后面的弟弟。
弟弟在落后一步的距离小跑着跟上,伸手拍了拍他哥的手臂,示意他看前面。
哥哥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一眼就看到了刚从拐角走过来的、如同两道亮丽风景线的张诺诺和吴简,他的瞳孔下意识地张大,显然被惊艳了一下。
他眼角余光也注意到弟弟正抬起下巴,无声地示意他注意前面的两位女子。
兄弟俩就这样呆愣了一阵,互相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但随即,哥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正,低声对弟弟说:“快走,爷爷还在等着我们呢!”于是,两人赶紧收敛心神,带着些许匆忙,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道路的另一侧,有两对情侣正从对面并肩走来。
其中一对,女生正低头专注地刷着手机,时不时吸一口手里刚买的、冒着凉气的冷饮,嘴角微动,正对着身旁的男友低声说着些什么,分享着屏幕上的趣闻;另一对则显得更为亲密,女生一手提着刚从超市买来的一大袋零食,另一只手则灵巧地从袋子里捏起一片小零食,亲昵地递到男友的嘴边,目光含笑地望着男友的侧脸,期待他的反应。
然而,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两个男生几乎是同时,目光被迎面走来的两位美女所吸引,视线不自觉地飘了过去。
张诺诺和吴简正亲热地互相拐着胳膊,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她们修长的、白皙如玉的玉腿踩着轻快而一致的步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晃眼。
吴简那一抹红润的薄唇如同初绽的蔷薇,脸边始终挂着一丝温柔的、浅浅的微笑,肌肤在光线下显得光滑细腻,吹弹可破。
她正微微歪着脑袋,朝向张诺诺说话,侧脸的线条柔和而优美。
旁边的张诺诺,则长着细长的柳叶眉,鼻梁高挺,鼻尖还带着点微微翘起的俏皮,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变,时而挑眉,时而撇嘴,正用言语捉弄着身边的吴简,引得对方轻轻推搡她。
那个正被女友喂食零食的男生,看得有些入神,连嘴边的零食都忘了咬。
下一秒,腰间软肉上传来一阵熟悉的、钻心的疼痛,他“嗷”地一声痛苦地叫了出来,转头就对上了女友喷火的目光。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宝贝,我错了”,而后慌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朝对面多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哄着生气掉头就走的女友。
注意到身边这位“难兄难弟”的惨状,另一对情侣中的男友瞬间回过神来,心底警铃大作,赶紧将自己的目光从吴简二人身上强行撕开,装作若无其事地瞄向自己的女友。
好在他的女友正低头认真查阅手机里关于晚上住宿的资料,口中念念有词,比较着各家酒店的价格和评价,似乎并未察觉他刚才短暂的分神。
他连忙“嗯嗯啊啊”地附和着女友口中的问题,试图表现得无比专注。
可是,古灵精怪的张诺诺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侥幸的家伙。
只见她那张秀丽的脸上,表情如同万花筒般飞速变换,转瞬间地显现出一种混合着妩媚与柔弱的、我见犹怜的神态,眼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洞悉一切的调笑,双颊甚至配合地飞起两抹羞红。
她像是无意间,又像是刻意地,朝着男生这边飞快地、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那眼神,活脱脱就是怀春少女乍见心上人时的羞涩与悸动。
那男生即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冲击力的“眼神杀”迷了心神,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脸痴情和恍惚的表情,怔怔地望着张诺诺,那模样,像是瞬间被爱神之箭射中,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对方。
而肇事者张诺诺,早已云淡风轻地回过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吴简先前的对话,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笑容。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低头查资料的女生,拿着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口中抱怨着最近开销太大,信用卡账单让人头疼,她自顾自地诉说了良久,却迟迟没等来男友像往常一样的附和与安慰。
她疑惑地抬起头,恰好捕捉到自己男友那一脸痴迷、魂不守舍地望着其他女人的模样!刹那间,怒火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她气得浑身发抖,想也不想就把手里那袋刚买的、沉甸甸的零食狠狠地摔在男友的脸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二话不说,甩下愣在原地的他,径直怒气冲冲地快步离开。
那男友被零食砸得一懵,这才彻底缓过神来,看着女友决绝的背影和周围投来的目光,脸上阵红阵白,也顾不上许多,连忙亦步亦趋地小跑着跟上,嘴里不停地道歉、解释,试图挽回这场无妄之灾。
另一个刚刚经历过“腰间酷刑”的男生,看到这边同伴也遭遇了同样甚至更糟的情况,竟然莫名地安心松了一口气,有种“吾道不孤”的诡异安慰感。
但他立刻又注意到身边女友那似笑非笑、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连忙再次绷起脸,摆出最正经严肃的表情,信誓旦旦地表示女友绝对是误会了自己,他第一次扭头看他人仅仅是出于人类本能的好奇,绝对不是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女友她一个人,是他唯一爱和珍视的人,天地可鉴!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同时伸出手指,有些急切地指向旁边恰好走过的一位青年男子,这名男子的眼神也确实在吴简和张诺诺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辩解道:“你看,不只是我,这证实了几乎所有男人,在遇到特别引人注目的陌生女性时,都会下意识地、出于好奇看上一眼,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完全不代表任何意义……”他试图将个别现象普遍化,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有一个小伙子,骑着辆炫酷的山地单车,如同阵风般从他们旁边奔驰而过。
他倒是眼神直白,大大方方地展露出被吴简和张诺诺容貌身材所吸引的表情,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两人姣好的脸蛋和迷人的曲线上流转。
突然,他像是注意到了路边那两对气氛尴尬、正在处理“内部矛盾”的情侣,尤其是那两个面露窘迫的男友,他立刻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朝着他们发出了“哈哈”的嘲笑声,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然后一蹬踏板,加速消失在了街角……
兄弟组、情侣组和单车小伙……因张诺诺和吴简这两个仿佛自带聚光灯效果的出现,这条原本平静的道路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十分热闹,上演了一幕幕人间小剧场。
但这热闹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兄弟二人惦记着要见的爷爷,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两对情侣各自陷入或明显或微妙的尴尬氛围,或是追赶,或是解释,也赶着步子快速离开了这片“伤心地”;单车小伙更是早已飞驰而去,不见踪影。
街道很快就重新变得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喧嚣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只剩张诺诺和吴简二人发出的、清脆悦耳的交谈声和轻笑声,伴随着她们的身影,与那名一开始被指证也在看的青年男性迎面而过。
她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特意注意到该名男子投来的、与其他路人略显不同的、带着某种确认意味的视线,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渐行渐远,离开了这个刚刚因她们而泛起小小涟漪的街道。
最后,这条刚刚恢复宁静的街道上,只剩那名被指证过的青年男子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的穿着普通,样貌也并不起眼。
在走到张诺诺和吴简刚刚出现的那个拐角处时,他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她们消失的方向,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谁汇报般,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外貌和声音……都和记忆里记录的影像一致……没错,是她们……”
话音戛然而止。
他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汇入了另一条街道的人流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街道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九月的阳光,依旧懒洋洋地炙烤着寂静的路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