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钻心刺骨的痛！
“主人！”
“退下，你能帮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要不是绝望的黑暗，就绝不会让我倒下！你不是了解我的一切吗？那你就该明白与我过去经历的痛苦相比，这不算什么，让我自己来！
柳潇潇单膝跪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横刀杵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那身价值不菲的红黑文武袍早已被撕得褴褛不堪，化作了浸透鲜血的破布。
五头， 他仅仅放倒了五头腐爪狼，代价是左臂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右腿肌肉被撕裂，以及全身上下数不清的擦伤与咬痕。温热的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带走他的体力和温度。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 他全凭一股悍勇和远超从前的力量与速度在支撑。每一次挥刀都倾尽全力，他本就是好战之人，这种与过去社畜生活全然不同的体验，已经驱散了他最后一点恐惧，柳潇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春生丹，塞进嘴里。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
然而，狼群依旧环绕，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耐心地等待着这个强大猎物流尽最后一滴血。真正的猎杀者，终于动了。狼王动了。它没有像普通狼群那样扑击，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在柳潇潇因失血而视线模糊的瞬间，抓住了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小间隙。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击在柳潇潇的腰腹！“呃啊——！” 他甚至没能看清动作，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狼王狠狠扑倒在地！紧接着，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传来——狼王那足以咬碎岩石的巨口，已然死死咬住了他的腰腹！ 獠牙穿透了血肉，挤压着内脏。 恐怖的咬合力让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呻吟的声音。浓烈的腥臭几乎将他熏晕，狼王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柳潇潇挣扎间看见狼王那嘲讽地眼神，停止了动作，闭上眼睛，没有在动了，就在昭光要开启紧急传送功能时，柳潇潇睁开了眼睛，他的腹部还在被撕咬，可是他面无表情，两只手撑开狼王的巨口，与狼王对视，开口道：“你狗日的刚才在嘲讽我？”狼王奋力想把嘴抽回来，但是柳潇潇抓得很紧，柳潇潇又开口了。
“我是烈阳，我是血焰！”在狼王惊惧的目光中，柳潇潇双手冒出剧烈燃烧的血焰，狼王一声痛嚎还未完全发出，头已经被柳潇潇活生生扭了下来，鲜血喷了柳潇潇一身。
柳潇潇丢掉巨大的狼头，摸了把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群狼，再次拿起横刀，刀身缠绕血焰，周围潮湿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无比。
“不怕死的，继续！”柳潇潇知道他们能听懂，群狼此时早已被狼王的死以及这突然出现的妖异火焰吓破了胆，哀嚎着四散奔逃了……
柳潇潇装完逼，拄着刀单膝跪地，一手捂着小腹，他的肠子都快要出来了，柳潇潇脸上早已疼得变了型，急忙往嘴里塞了四五颗春生丹。
丹药入腹，咬力化开，伤口一点一点愈合，柳潇潇这才站得起来，从胸口掏出血红的天道手机，正想看一下导航，突然发觉自己已经道门三境大圆满了，开口唤道：“小昭！”然而昭光并没有反应，柳潇潇心里一慌，再次唤道：“小昭！”接连喊了几声都没人理他，柳潇潇心里咯噔一下，又喊了一声：“小昭！”
“柳道长，请叫我昭光。”柳潇潇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又有些苦笑不得，这AI也太智能了点儿，居然还有小脾气，柳潇潇嬉笑道：“昭光小宝贝儿，是谁你生气了，告诉本道长，我帮你抽他！”
“那你抽你自己吧，赶紧，我看着。”
“咳咳，宝贝儿，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辣么大声跟你说话，我检讨，但是我好歹赢了不是么？你不要生气啦，要不我给你唱首歌？”
“滚粗。”
“哈哈，小昭，我怎么突破了？”
“道长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道心有所突破，修为就会跟着突破啊，刚来到异世界，仅仅只是慌乱了一瞬，就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第一次战斗就悍不畏死，勇猛无比，道长真是人中龙凤呢～”
我去，这小妮子未免智能得有些过度了，居然还会嘲讽人，柳潇潇知道她心里有气，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暖暖的，在蓝星的时候，除了父母亲戚，他平时很少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柳潇潇打了个哈哈一笔带过，“那我怎么突然着火了？”昭光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脾气了，又恢复了专业从容的声音：“道门修士除了要具有炼气天赋之外，还得有五行灵根，这样才能修炼五行仙术，道长明显就是火灵根，而且道长没有发现自己速度特别快吗？这是因为道长还具有风灵根，道长是不可多得的双灵根，不，是三灵根。”
“哦，那还有一个灵根是什么？”
“雷灵根。”
“雷灵根？这怎么说，着火是火灵根，速度快是风灵根，可是我哪里和雷扯得上关系？”
“道长没发现刚才还是朗月疏星，现在双月都被乌云遮住，而且天空隐隐有雷声吗？道长没有修炼过仙术，控制不住自身灵力，刚才散溢的雷灵甚至小幅度改变了这里的天气。”
“哦，我这么厉害？”
“道长既不用妄自菲薄，也不能洋洋得意，神月大陆千亿计生灵，绝世天骄多如牛毛，水火风雷土五行灵根齐聚者大有人在，但道长是与众不同的。”
柳潇潇挑了挑眉毛：“哪里与众不同？”昭光再次解释道：“一般修士觉醒多灵根，都是平行的，不会有强弱之分，但是道长是六分火，三分风，一分雷，之所以一分雷灵能够令此地出现异象是因为道长天生灵力储备极大，这也对应道长在蓝星时是个精力极其旺盛的人，而道长的火灵跟嘛……是杀伐之意极重的血之极焰，温度极高，杀伤力也属罕见地强大，等闲修为不如你的，触之即死，哪怕只是被烧了一点点，缺点就是极耗灵力与精力。”
柳潇潇懒懒地盘坐在地上，一边和昭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刷起了手机。这个点儿，不知道蓝星那边儒雅的马户哥有没有开始直播呢？看他的下饭操作，也算是这异世界艰苦生活中的一点慰藉了。
他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打开导航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正打算点开【万里山河图】，手机却“叮咚”一声，率先弹出一条短信。
柳潇潇随手点开，看完内容后，整张脸瞬间垮掉，完美复刻了沈腾在地铁上看手机的那张经典“老人地铁手机”表情包。
【天道科技有限公司】
尊敬的天道手机用户：
您于【神月大陆-十万大山-外围区域】完成了一次出色的战斗！
战绩统计：消灭【腐爪狼王】x1，获得积分8000；消灭【普通腐爪狼】x7，获得积分5600。
战斗评分为C级（评价：悍勇有余，技巧不足，战术规划存在巨大优化空间），获得加成积分4000。
积分已实时打入您的个人账户，请查收。
祝您战斗愉快！
柳潇潇拿着手机，半晌无语，嘴角抽搐了两下。
“天道……科技有限公司？还战斗愉快？”他对着手机屏幕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出声，“我肠子都快被掏出来了，你管这叫‘愉快’？你们这公司的企业文化是不是有点过于硬核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部手机虽然名字叫得响亮，什么“天道手机”，B格直冲云霄，但其内在核心，恐怕是个资深乐子人。从之前那个“万界商城”里各种画风清奇的商品，到现在这种仿佛在玩氪金手游的积分通知短信，被它用各种方式玩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去尼玛的天道科技有限公司。”柳潇潇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顺手查了一下积分余额。果然，原本因为买衣服和兵器而大幅缩水的积分，此刻又涨到了43100点。（计算：初始50000 - 衣物2400 - 横刀3200 - 古剑5000 - 春生丹（三阶）x2 (700) - 查询100 - 视频50 + 战斗奖励17600 = 43100）
看着这笔“巨款”，柳潇潇的心情稍微平衡了一点。虽然这“公司”有点不正经，但给钱倒是挺大方的。
“行吧，看在这积分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他咕哝着，终于点开了【万里山河图】，“小昭，帮我标个附近安全、有水源、适合短期闭关的地方。”
昭光依旧专业可靠，不一会儿就引导柳潇潇来到一处山洞前。山洞不深，仅有五六米，但作为临时容身之所已足够。洞前有一汪清澈水潭，四周是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式古木，此处却难得的开阔宁静。
激战加上长途跋涉，柳潇潇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习惯性地想点开那个由“丑团”变身而来的【天团】应用，手指却突然顿住，一个念头闪过。
“小昭，等等。有个问题，要是我以后修炼到能辟谷了，这外卖APP不就彻底失业了？”
“道长，您永远不可能辟谷。” 昭光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呃？”柳潇潇愣住了，“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修士逼格这么低的吗？连辟谷都做不到？”
“他们可以，但您，不可以。” 昭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促狭的意味，“此界修士主修丹田气海，以灵气滋养肉身，臻至一定境界，自然可餐风饮露，脱离凡俗饮食。而道长您，修的是眉心灵台，是元神。炼气于您而言，只是元神强大后顺带的结果。”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柳潇潇消化的时间，然后抛出了更“残酷”的事实：“正因您主修元神，精神意志极其活跃，导致肉身的基础代谢率远超常人。简而言之，您会……比在蓝星时，更能吃。而且，无论您将来修为通天，达到太乙还是大罗之境，只要您还走在这条‘修心’的路上，就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这巨大的肉身消耗。除非——”
“除非我自废武功，改去炼气？”柳潇潇接口道，脸色已经垮了下来。
“正是。”
柳潇潇彻底无语了。
他仿佛看到一幅未来的画面：自己已成就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之境，弹指间星辰湮灭，与万古巨头谈笑风生，逼格高到没边。然后……会议中途，他默默掏出手机：“不好意思，各位道友，容我先点个外卖，饿得有点心慌。”
——这意味着，无论他将来多么强大，他都无法摆脱吃喝拉撒，永远被牢牢地钉在“凡夫”的生理需求上。“唉……”柳潇潇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惆怅。他默默点开【天团】应用，习惯性地滑向“天好饭”分区。“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小昭，推荐点好吃的，今天道长我……要化悲愤为食量！”
这破手机果然秉承了一贯的玩梗风格，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商家列表清一色挂着 “天道餐饮文化有限公司” 的招牌，只是后缀不同：【灵兽肉专营店】、【百草堂素斋】、【异界烧烤大排档】……花样繁多，但归根结底，都隶属于那个无处不在的“天道”旗下。
更离谱的是，每份菜品下面，都明晃晃地标着预计送达时间：约30分钟。
柳潇潇看着这行字，眼角又开始抽搐。
“不是……小昭，这我就得说道说道了。”他指着手机屏幕，对着空气吐槽，“买衣服买兵器，都是‘唰’一下凭空出现，跟变戏法似的。怎么到了吃饭这等人生大事，反而要我等半个小时？你们这物流系统还搞区别对待的？难道送饭的骑手是骑着小电驴在十万大山里给我找路吗？”
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外卖员，骑着小电驴，穿梭在满是参天古木和嗜血妖兽的原始森林里，车把手上还挂着给他的外卖盒……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细想。
昭光的声音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平静：“规则如此，道长。即时提取功能仅限于‘物品’。而‘餐饮’属于服务范畴，涉及能量物质化重组与规则投送，需要遵循‘等价时间原则’，以确保风味和灵能的完美锁鲜。请您耐心等待。”
“等价时间原则？锁鲜？”柳潇潇被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镇住了，“行，你们牛逼，我说不过你们。”
他放弃了挣扎，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狠狠心点了三菜一汤：一份看着就劲道的【红烧疾风豹腿肉】，一份清香扑鼻（从图片上看）的【清炒玉髓菇】，一份不知名禽类的【酱香灵羽蛋】，以及一罐号称用百种灵泉酿造的【百草回春汤】。积分-580。
付完款，看着屏幕上“商家已接单，天道骑手正在火速赶往取餐点……”的提示，柳潇潇忽然觉得，在这诡异又危险的异世界，能有个明确的时间等着你，哪怕是等外卖，也莫名带来了一丝荒谬的安定感。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拔出横刀开始细细擦拭上面的狼血。
“好吧，那就……等饭来吧。”
柳潇潇擦完刀，又简单打扫了一下这个临时的“家”，在万界商城花了227积分购置了些被褥和洗漱用品。刚收拾停当，就听见洞外传来一阵奇特的、略带焦急的“咕咕”声。
他探头一看，只见一只通体火红、羽毛蓬松、看起来肥嘟嘟的小鸟，正衔着一个硕大的食盒，扑扇着翅膀悬停在洞口。那食盒几乎有它半个身子大，看着颇有些滑稽。
会鸡叫的凤凰？ 柳潇潇顿时就乐了。这和他想象中神骏高傲、清鸣九天的神鸟形象差距有点大。
“咕！”那小凤凰见他出来，又叫了一声，把食盒往他面前一递，小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催促他赶紧接下。
柳潇潇连忙接过沉甸甸的食盒，心中不禁再次感叹天道集团的强大与……无厘头。他心血来潮，从怀里摸出那包系统商城买的华子，抽出一根，递向正准备离开的小凤凰。
“兄弟，辛苦了，跑这么远。来一根儿？华子！”
那小凤凰扭过头，用一种极其拟人化的、混合着疑惑、嫌弃和“这怕不是个煞笔吧”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柳潇潇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咕”了一声，振翅飞走了，那圆滚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柳潇潇拿着那根被拒绝的华子，站在原地，哑然失笑。
此时的他，只是单纯感叹于天道集团的无所不能，以及一点点关于送餐员物种选择的好奇——为什么是肥嘟嘟的小凤凰，而不是同样可能肥嘟嘟的小龙呢？
这个无心的疑问，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此刻并未掀起太多涟漪。
要等到若干年后，他才会在某个瞬间恍然大悟，今日这看似荒诞的一幕背后，所深藏的那份跨越了世界壁垒、冰冷规则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温暖的……
母爱。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