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潇潇没有选择走官道。一来他食量惊人,官道上人多眼杂,难以随心狩猎;二来,也是出于极致的谨慎——脊背与胸口的伤,如附骨之疽,正一寸寸蚕食着他的气力。如今身边多了个毫无自保之力的李环儿,他必须将这份谨慎刻入骨髓。
此刻,林荫掩映的偏僻小道上,一名衣衫褴褛、脸蛋脏得看不出原本肤色的少女,正骑在一匹异常神骏的白马背上。白马的毛发在透过叶隙的阳光下流转着柔润的光泽,步伐平稳得不可思议。
李环儿努力绷着易容后显得灰扑扑的小脸,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那抹悄悄漾开的笑意,心里甜得像是偷吃了一整罐蜜糖。
公子……是疼她的。昨夜初承雨露,身子尚有些不适,加之前路漫漫,他便二话不说,化作这匹温驯漂亮的白马,让她安安稳稳地骑着。
她忍不住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马儿温暖而强健的脖颈上,感受着那平稳有力的脉动。一丝独属于公子的、清冽好闻的气息隐隐传来。她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再也关不住,化作几声极轻快、极软糯的北地乡野小调,从唇边逸了出来,随着马蹄的节奏轻轻摇晃。
柳马儿“噗嗤”一笑,口吐人言:“小环儿,不端着了?之前你可都没给我好脸色呢。”
李环儿没有答话,只是从鼻子里软软地“哼哼”了两声,咕哝出一句柳潇潇听不懂的北地乡音,像是某种亲昵的抱怨或撒娇。接着,她竟微微俯首,将白马一只温热的耳朵轻轻含住,像孩童含住糖果般,依恋地吮了一下。
柳潇潇便不再多言,只是稳稳驮着她,在渐染金红的林间光影里穿行。得赶快寻个合适的落脚处才行。
不多时,潺潺水声入耳。一道清澈的山溪横在前路,岸边有片平坦的草地。柳潇潇停下脚步,轻声开口:“环儿,下来吧。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息,搭个帐篷。”
李环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又埋首在他颈侧,深深吸了一口那令她心安神宁的气息,方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马。
柳潇潇变回人形,从储物戒中取出帐篷,两人默默配合着搭好。他铺好被褥,又在帐前生起一堆篝火。橘色的火光跳跃起来,勉强驱散了几分山林暮色的寒寂。
见李环儿已架起小铁锅,正仔细搅合着兽肉干与溪边采来的野菜,柳潇潇略一点头,身形一晃便化作一只苍黑鹰隼,悄无声息地掠入渐暗的林梢——他只是想去附近猎些新鲜吃食。
可他这临走时未及细说的转身,却成了压垮李环儿心防的最后一缕风。
这一日于她,实是太过跌宕。从以为此生只能在荒村苦等天光,到娘亲那句“公子已提亲,要带你走”,再到他亲口说出“生同寝,死同穴”……巨大欢喜砸得她晕眩,脚下仿佛踩着云端,柔软却不踏实。
此刻,那载着她云端漫步的人忽然振翅而去,连一丝叮嘱都无。篝火噼啪,旷野无声,无边的孤独与恐慌霎时如潮涌上,将她那尚未落地的喜悦冲刷得粉碎。
“公子……公子!”
她猛地站起身,对着昏暗的林子仓皇四顾,声音里已带了颤。
无人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像嘲弄的低语。
“公子!你在哪!?你别吓唬奴……”
她往前踉跄两步,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再也强撑不住,蹲下身蜷缩起来。
“公子……你回来啊……奴再也不耍性子了,再也不了……”
哭声再也压抑不住,破碎地溢出喉间。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仿佛这样能止住身体的颤抖,对着虚空哀切地呜咽:
“奴什么都听你的……真的,什么都听……求你别丢下奴……公子……公子你快回来……不要……不要这样……”
暮色吞没了最后的天光,她的哭声淹没在渐起的夜风里,只剩篝火明明灭灭,映着她不断耸动的、单薄的肩。
……
天黑之前,柳潇潇化身的黑豹拖着一只獐子回到了溪边。
柳潇潇变回人形,正想招呼李环儿和他一起收拾,却看见李环儿背对着他蹲在溪旁肩膀一耸一耸的,空气里传来压抑而又委屈的呜咽。
柳潇潇哑然失笑。
他本来想着,外出的时间不长,而且也就在附近,所以便不以为意。
没想到小环儿那么敏感。
柳潇潇轻轻走到李环儿身后,蹲下身将李环儿公主抱起,李环儿猛然抬头,看见柳潇潇戏谑的笑容,猛地把脸埋进柳潇潇怀里,不停捶打着柳潇潇的胸口。
不过才打了两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敢再发脾气,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儿,委委屈屈地看着柳潇潇。
“奴是不是很乖?”李环儿抽泣着小声嘀咕。
柳潇潇只是轻笑一声:“我从来不在意环儿是否乖巧,只要是环儿就好,耍小脾气也好,还是乖乖服侍,都无所谓。”
柳潇潇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将她放下来,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琼鼻,牵着她的小手往那头可怜的獐子走去。
“好啦,你已经是个真正的女人啦,就不要那么娇气啦,我只是出去打猎而已,哪有你这样的丫鬟,又是把我当马骑,又是哭闹不止。”
李环儿撅着小嘴,紧紧攥着柳潇潇的大手,用小脑袋瓜撞了柳潇潇后背两下。
两人合力收拾起那头獐子,当然大部分活儿都是李环儿这个贫苦少女来干的。
柳潇潇在蓝星虽然出身农家,但他是真正的独子,况且后来又害了那样的病,全家人对他都很是很是怜惜,平日过年过节宰鸡杀鸭这种粗活要么是父母来做,要么就是更年长的堂哥、堂姐。
说白了,他的生命苦难与幸福是持平的,这也是日后他能坦然释怀一切的原因,因为——
他自认为比非常多的人得到的都多得多了。
此刻他这能在环儿略带嫌弃的眼神中要么端着碗盛血,要么收拾些边角料,总之要紧活儿计,他就算想干,也只是添乱。
真是有够尴尬的,三十出头的人了,柳潇潇脸热不已,开始没话找话恭维李环儿:“小环儿,手真巧,将来一定是个好妻子、好妈妈。”
柳潇潇平日里嘴碎惯了,花言巧语是张口就来,她显然是不知道,他这话对李环儿是何等的冲击力,李环儿终其一生可能也只是为了在某人面前扮演好这两个角色。
篝火之下,李环儿几乎是咬着牙强忍着那股子心悸,切肉时差点儿不小心切到手,对她而言柳潇潇这不经意的恭维,比任何刻意的讨好、安慰都更让她难以自持。
李环儿深吸一口气,这才抬起努力忍着笑意的小脸儿不咸不淡道:“奴可不敢想这等好事,奴有自知之明,奴只是公子的小丫鬟,能陪在公子身边,干些粗活就满足了。”
柳假意思考了片刻,翻动着正在炙烤的一大块儿獐子肉,煞有其事地开口道:“好嘞,以后咱们有了孩子,我让他们叫你阿姨,不叫你娘亲。”
李环儿听着前半部分好像灌了一大口蜜糖,然而听完整句话,恨不得狠狠地咬一口这个整日只会欺负她的王八蛋!
李环儿呼吸急促,明显被气伤了,嘟起小嘴儿,又变成了“包子脸”。
柳潇潇则是在篝火下对着她贱笑。
……
李环儿食量很小,吃了些粗制的兽肉干熬住野菜便停下了筷子,看着柳潇潇与那头“可怜”的獐子战斗。
柳潇潇吃东西自然没有什么优雅可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环儿看着柳潇潇那张比她还漂亮的脸粗野地撕咬着肉块儿,却倍感安心。
李环儿双手撑着下巴,坐在一块儿大石上,略带些笑意地看着柳潇潇吃饭,心里却在想,如果公子不是这样无拘无束不在乎规矩,能和他们这些凡人、穷苦人打得火热的人,自己是万万不敢缠着他的。
她知道自己昨夜的行为十分卑鄙、不知羞耻,是在利用公子重情义、善良的软肋,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公子,原谅环儿,这一次,哪怕不能留在公子身边,起码这一辈子有值得回忆的过往。
环儿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子,不让公子饿着、冻着,永远有口热乎饭吃,环儿以后一定会成为对公子有用的女人的!
李环儿见柳潇潇吃得满嘴都是油光,忙不迭地就拿出一块手帕,细心地替柳潇潇擦了擦嘴,又接过柳潇潇切肉的小刀,将切好的肉块一块块递到柳潇潇嘴边。
今日经历大起大落的李环儿话并不多,或者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多的时间是在做事。
从处理獐肉到烤制,从切肉到擦嘴,甚至柳潇潇想要喝酒都是李环儿一口一口喂的,更别提用餐过后的收拾,柳潇潇几乎只用等着吃就好了。
此刻,她正用烧好的热水擦拭着柳潇潇的上半身,看着柳潇潇胸口经日不愈的伤口,背脊处那诡异的魔钉,她只是撅着嘴,低着头,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她自信了解她的公子。
要是哭出来,公子一定会觉得烦的。
待到李环儿为柳潇潇清理干净了上半身的污秽以及伤口的脓液、血污,正想起身,柳潇潇朝自己的下半身呶呶嘴,猥琐地嘿嘿一笑。
李环儿顿时红了脸,她当然知道自家公子是什么德行,哪怕经过一天地恢复,她现在仍然觉得有股子散架的酥软,公子的眼神是那么……下流。
但是她就是心甘情愿,就是会在那种期待下变得不知羞耻,她是公子的丫鬟,公子是她的……男人。
于是李环儿颤抖着小手,略微扭过脸,缓缓蹲下,靠近,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是帮公子擦擦,只是擦擦……
……
双月云头的司徒静水猛然睁大了双眸,即便轻纱覆面,也能借助月色清晰地看到她脸上不断晕染的红,不过司徒静水却没有扭过脸,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后,司徒静水“呸”地啐了一口,不禁笑出声:“若真把你带回教里,教中小辈女弟子……”
她虽然决定暂时不为柳潇潇拔除陷龙钉,但也不能任由其伤势继续恶化,到最后损毁柳潇潇天赋异禀的道基,故此一路跟随,打算故技重施,待柳潇潇熟睡,以教中炎泉圣水遏制其伤势。
哪知竟会看到如此令她哭笑不得的一幕?
……
李环儿被喂下了阳炎玉熔膏,此刻正忙不迭地举起柳潇潇的紫玉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嘴里那股子怪味儿才堪堪被压下。
李环儿满脸幽怨地转过头,脸上红晕未褪:“公子,这般羞辱玩弄女儿家的法儿,公子是跟谁学的?”
柳潇潇躺在草地上,大大咧咧地开口:“自学成才,以后还有大把花活儿要在女施主身上施展。”
李环儿脸色通红又无奈,恨恨地白了柳潇潇一眼。
……
今夜格外幽暗,双月隐没于云层中,溪边篝火明灭不定。
帐篷里,柳潇潇早枕在李环儿柔软丰腴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李环儿轻轻抚摸着柳潇潇的脸庞,出神地望着自己公子,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女人。
柳潇潇口中的“九儿姐”。
能让公子如此魂牵梦绕,必定是个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大概率应该也是一位“仙师”。
无论如何都不是李环儿能够比拟的。
她只祈愿着,这位“九儿姐”不是个善妒之人,至少容得下一个干杂活儿的丫鬟。
到时候若是遭至打骂、侮辱,只求她的公子,能回护一二,给予一句安慰、一个拥抱。
不过有一点儿倒是令李环儿能从恐惧里得到一丝安慰。
公子求亲时并未表现出犹豫,这一路上也不曾提及那神秘莫测的“九儿姐”,仍然是正常与她相处,并无隐忧。
既然公子不在乎,那看来她那道侣,想来是没给过公子这方面的压力。
黑暗中,李环儿并未改变姿势,就这样让柳潇潇枕着自己的大腿,轻轻倚靠着帐篷外壁,为柳潇潇裹紧被子,一声叹息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不久之后,帐篷外面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司徒静水忍不住嘟囔:
“这女娃儿怕不是个夜猫子吧?”
还是熟悉的迷魂香,李环儿倚靠着帐篷外壁的身子缓缓到下。
目能视夜的司徒静水爬进帐篷,盘腿坐在柳潇潇身旁,仔细打量着李环儿。
“倒是是可人儿,更难得的是那般乖巧,这野小子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啧啧,越看越像我家绫人。”
司徒静水不轻不重地扇了柳潇潇两个巴掌:“你就不能吃素么?在罔苍村带着村民打猎,离了罔苍村你还是要造杀孽,话说,你怎么这么能吃?你那变化之法又是什么路数?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又自言自语地唠叨了一会儿,司徒静水才伸手,有些粗暴地将柳潇潇翻过身来,三两下扒开他那身破旧的衣衫。她指尖一晃,一只小巧的白玉瓷瓶便凭空出现在掌心。
瓶中盛的是炎泉圣水。
此水取自阴月神教主峰后山灵脉深处——万年地心火眼之上,经天地灵炁千年熏蒸,方一滴一滴沁出,汇成一洼灵池。再取池中灵液反复精炼,约莫十年光景,才得这么一滴。
其性酷烈至阳,专克一切阴邪秽祟,于修炼火属功法的修士而言,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按教规,炎泉历来唯有教主方可取用。但以司徒静水的修为与眼界,这等下界灵物,她根本瞧不上,索性便赐予了弟子许绫人,权当作一处沐浴净身的汤池。
许绫人身负罕见的九阴寒脉,于修习宗门秘传月神诀确有大有裨益。然天道盈亏,阴阳互生,每逢双月共圆之夜,她体内积蓄的至阴寒气便会失控反噬,如万针穿髓。若不及时浸泡于炎泉之中,以阳火中和寒气,便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小心翼翼地将瓷瓶倾斜,让那炎泉圣水凝成珠露,一滴、一滴,精准地落在柳潇潇脊骨处那枚深嵌的陷龙钉周围。
只见那赤金色的液滴甫一触及皮肤,竟似活物般迅速渗入,并非流淌,而是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径直朝着骨血深处融去,连那漆黑钉身周围的灰败死气都似乎被灼得一荡。
司徒静水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低声赞叹:
“好一个纯阳无垢的根基!连陷龙钉这般阴毒之物都能被你自身气血压制消磨,实属罕见……这炎泉于你,倒像天生就该用在此处。”
滴至第五滴,她便果断收手,将瓷瓶收回。仔细替柳潇潇拢好衣衫,指尖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你这身筋骨气血本就至阳至刚,炎泉虽能克邪,却也是烈火烹油。若用得多了,怕你阳炎冲心,欲念如焚……”她瞥了一眼一旁昏睡的李环儿,摇头轻笑,“你身边这小丫头可是个实打实的凡胎,经不起你这野小子不知轻重的折腾。”
事毕,司徒静水环顾四周,目光终于停在柳潇潇的紫玉酒葫芦上,好奇地从柳潇潇腰间取下,摇了摇,然后拔掉瓶塞,闻了闻。
“哟呵,好酒啊!这葫芦也不错,不仅别致,而且内有乾坤嘛!”
司徒静水竟是毫不介意柳潇潇的口涎,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眼神一亮,再喝一口。
“香气清冽柔和而绵长,入口温润有回甘,难得的顺滑,竟和我幼时在仙界宴饮上尝过的酒仙翁亲酿有异曲同工之妙,快哉!”
说罢司徒静水又是牛饮了几口。
司徒静水饮至兴起干脆脱下了覆面轻纱,黛眉微挑,高挺小巧的鼻子又贪婪地对着葫芦闻了一下,樱桃小嘴露出与绝美面容不符的弧度,嘿嘿一笑:
“说起来,你这小子和绫人简直是绝配!一个极阳,一个极阴,若是能成就好事,只怕一番双修之后,什么寒脉,什么月圆之夜,都不再是问题!”
打了个酒嗝,司徒静水索性靠在帐篷外壁上,丰腴美腿搭在柳潇潇小腹,又饮了一口:
“舒坦!几百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哎,就怕绫人瞧不上你,绫人虽然和你的环儿一样乖巧,骨子里却是个古板、守旧的性子,平日里虽说尽心服侍我这个当师父的,但也对我的言行多有规劝。”
司徒静水挠挠肚皮,再来一口。
“哎,对我这个师父尚且如此,何况是你这个不着调的野小子,你要是真成了绫人的师弟,怕不是每天要被绫人念叨死!”
司徒静水又仰头饮下一口,烈酒入喉,化作一道暖流滚入腹中,旋即散入四肢百骸。那醉千年本就醇厚非凡,此刻酒意微微催发,内外交暖,她白玉般的肌肤下渐渐透出一层海棠初绽般的薄红。
“呼……真是好酒,也真是够劲。”她轻声喟叹,嗓音因酒意染上些许沙哑,更添几分慵懒。觉得有些发热,她随意抬手,用指尖勾住宫装那严谨交叠的领口,向左轻轻一拨。
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襟顿时松开了些许。一抹惊心动魄的白皙倏然映出,那是线条分明、精致如琢的锁骨,在昏暗帐内恍若凝着一段温润的月光。锁骨之下的阴影微微延伸,隐约可见圆润肩头的开端,却被恰到好处地留在欲语还休的边界。
酒意与体内流转的暖意持续蒸腾,细密晶莹的香汗渐渐沁出她光洁的额头、优雅的颈项,乃至那微露的锁骨凹陷处。汗珠并不恼人,反倒像为她无瑕的肌肤覆上了一层柔光潋滟的薄釉,在篝火残余的微光映照下,流转着珍珠般细腻莹润的光泽。她的双颊绯红愈盛,眉眼间那抹因醉意而氤氲的水光,冲淡了平日俯瞰尘寰的清冷,化作一种活色生香的、极具侵略性的瑰丽。
宫装素白的材质因汗意微贴,更清晰勾勒出下方那丰腴起伏、惊心动魄的身段轮廓。她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只是又懒懒地喝了一口酒,任由几缕被汗濡湿的乌黑发丝黏在颊边颈侧。这一刻,仙子的出尘与女体的秾丽在她身上矛盾而和谐地交融,构成了一幅令人屏息的、生动无比的绝色画卷。
饮了好一阵子,司徒静水才不舍地摇摇紫玉酒葫芦,旋即右手青光一闪,一个比柳潇潇紫玉酒葫芦更大的翠玉酒葫芦出现在她的右手。
司徒静水醉醺醺地把左手紫玉酒葫芦里的酒往翠玉酒葫芦里倒。
这厮居然在偷酒!
“嗝……阿姨为了遏制你的伤势,把珍藏多年的……嗝……炎泉圣水都那出来了,你这……酒葫芦,内有乾坤,大得……很,阿姨……拿点儿报酬,很合理吧?”
恋恋不舍地把紫玉酒葫芦系回柳潇潇腰间,司徒静水叹了口气就准备钻出帐篷。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柳潇潇,司徒静水却俯身躺下,一只手倚着脑袋,刮了一下熟睡的柳潇潇的鼻子。
“好孩子,不论是你惩戒恶少也好,逼迫乡绅分田也罢,还是勒令那狗官赈灾,阿姨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啊,那天你带村民去打猎,说的那番话。”
司徒静水轻笑着重复柳潇潇那日的话语:“往后若是有逃灾行至罔苍村的可怜人,请诸位……务必给口吃的,给条活路。”
司徒静水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柔声道:“真是个好孩子。”
末了,司徒静水看着柳潇潇那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儿,成熟绝美的脸上染上一点点红晕,嘿嘿一笑。
“啵”的一声在柳潇潇额头印了一下。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