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梨站在神殿中央，头顶的光河还在流动。
她刚想开口问夜冥刚才那道视线的事，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钟声带来的震颤，更像是某种机关被启动了。
夜冥立刻抬手，琉璃权杖横在身前，金瞳紧盯着祭坛后方。
藤蔓缓缓分开，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石阶，幽蓝的光从缝隙里渗出来。
“来了。”一个沙哑又带笑的声音响起。
观星院长拄着扫帚状法杖晃了进来，白发乱糟糟地翘着，山羊胡上还沾着点心渣。
他冲洛梨眨眨眼：“小梨子，等你好久了。”
洛梨手腕上的印记轻轻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和七男神不一样，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轻微但清晰。
“您……也是星灵共鸣者？”她问。
“前代守护者。”观星摸出酒壶喝了一口，“现在退休了，就负责给你们这些新人带路。”
夜冥没说话，只是往前半步，挡在洛梨前面。他的权杖尖端凝聚了一团圣光，随时准备出手。
“别紧张嘛，神官大人。”观星咧嘴一笑，“你要不信我，可以跟着一起下去。正好我也懒得解释两遍。”
石阶狭窄，三人一前一后往下走。空气变得凉了些，墙壁上镶嵌的星芒石发出微弱光芒。
洛梨注意到每走七级台阶，墙上就有一幅浮雕。
第一幅是七个身影站在高塔之上，手拉着手。
第二幅是其中一人被锁链缠住，跪在地上。
第三幅更暗，那人已经被埋进土里，只露出一截白发。
“这是……历代召唤师？”洛梨停下脚步。
“是传说。”观星回头，“也是被删改过的记录。”
夜冥皱眉：“这些壁画不该让她看。她还没准备好。”
“那就永远不让她知道？”观星反问，“你以为保护就是隐瞒？”
没人接话。他们继续往下走，直到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七道裂痕，正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手掌。
观星把酒壶塞回袖子，伸手按了上去。咔的一声，门开了。
密室不大，四面墙全是壁画。正中央摆着一块悬浮的星盘，上面有七颗小珠子围着一颗白色核心转动。
“这里是星轨密室。”观星说，“只有星灵本源认可的人才能进来。”
洛梨走近星盘，发现那颗白珠的位置，正好对应她胸口的位置。七颗彩珠则分别连着细线，延伸到墙上七个人影的额头。
“每一任白发召唤师，都要经历七场试炼。”观星指着壁画，“火、水、风、雷、土、光、时空。每过一关，就能解锁一项由白发承载的能力。”
“能力？”洛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比如控制长度，改变形态，甚至把它变成武器。”观星敲了下星盘，一道光射向洛梨眉心。
画面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
一位白袍女子站在山顶，脚下是崩塌的世界。她撕开契约卷轴，怒吼：“我不是容器！我是平衡本身！”
接着画面一转，她被七道锁链钉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条。有人拿着笔，在史书上写下“初代召唤师自愿献身，化为世界容器”。
记忆碎片消失后，洛梨呼吸有点急。她低头一看，自己的白发正在变长，一寸寸垂到地面，像雪一样铺开。
“这……”她伸手抓了一把，发丝中有种熟悉的魔力波动。
“恭喜。”观星笑呵呵地说，“你刚解锁第一个能力——自由操控白发长度。以后想留多长都行，不用再剪了。”
夜冥脸色变了：“老头，你明知道试炼会直接影响身体，为什么不提前说？”
“因为不说，她就不会触发觉醒。”观星耸肩，“规则就是这样，必须亲身体验才能激活。”
“可她才刚接受契约！”夜冥声音冷下来，“你现在就要把她推进试炼？”
“我没说要现在开始。”观星摇头，“我只是让她知道真相。至于什么时候挑战，由她自己决定。”
洛梨的手轻轻抚过新长出的发尾。 她想起决斗台上那一瞬间的失控，想起手腕发烫的印记，想起炎烈那句“不准死”。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所以……以前的召唤师，都一个人过了七关？”她抬头问。
观星沉默了几秒，指向最右边的壁画。画中女子坐在王座上，周围站着七个黑影。他们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神空洞。
“最后一任成功者，活到了八十岁。”他说，“但她临死前告诉我，那七个契约者，其实早就想杀了她。”
洛梨猛地站起身，白发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
“你说什么？共生不是互相支撑吗？为什么他们会想杀她？”
“因为权力。”观星轻声说，“当一个人掌握太多力量，其他人就会害怕。尤其是当这个‘枢纽’不肯听话的时候。”
夜冥突然上前一步，把手放在洛梨肩上。温热的圣光顺着皮肤渗进去，让她心跳慢了下来。
“别听他煽动。”夜冥盯着观星，“过去的恩怨不能套在现在身上。她是洛梨，不是任何一任召唤师的复制品。”
“我知道。”洛梨看着两人，“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是‘容器’？如果最初不是这样，是谁改了说法？”
观星笑了。这次没有打岔，没有装傻，而是认真地看着她。
“三千年前，第一位召唤师拒绝绑定契约者，结果三天内三个域界崩塌。她不得不妥协，重新签订契约。”他顿了顿，“可后来的历史书上写的是：‘她自愿成为容器，以血肉维系世界’。”
“谁写的？”洛梨问。
“不知道。”观星摇头，“但写书的人，一定不想让人知道——真正的平衡，是平等。”
密室里的星盘忽然转快了一圈，七颗彩珠同时亮起。洛梨感到体内有股力量在涌动，白发无风自动，像有了生命一样轻轻飘起。
她抬起手，试着下令：“缩短。”
下一秒，及地的长发缩回到腰间，整齐利落。
她又试了一次：“延长。”
发丝再次垂落，这次比刚才更快更顺滑。
“真的能控制……”她喃喃道。
夜冥看着她，眼神复杂。他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收紧了握着权杖的手。
“你可以选择不试炼。”观星说，“但世界不会因此停下。暗星盟在找你，元素长老会有内鬼，七男神的命运也和你绑在一起。”
洛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种被命运推着走的感觉还在，但现在多了点别的东西。
一种可以抓住什么的实感。
“我现在还不想去挑战。”她说，“但我也不想什么都不懂就被牵着走。”
观星点点头，收起星盘。青铜门自动打开，三人原路返回。
走上石阶时，洛梨回头看了一眼密室。星盘已经停止转动，但那七颗彩珠的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些。
回到神殿，天色已晚。暮色透过树冠洒下来，照在洛梨新剪齐的发梢上。
夜冥陪她走出生命神殿，一路没说话。快到生活区时，他忽然停下。
“明天训练场见。”他说完就转身走了，银发在风里晃了一下。
洛梨站在宿舍楼下，指尖绕着一缕白发。远处传来学生们的喧闹声，有人在练火球术，炸得草皮冒烟。
她正要抬脚进门，忽然感觉后颈一凉。
和之前一样的感觉。
她猛地回头。
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站在路灯边缘，手里握着一块碎裂的水晶。看到她回头，那人迅速把水晶塞进袖子，转身离开。
洛梨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发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