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那根星芒丝线断了。
洛梨的身体往下坠，风在耳边呼啸。她想抬手，可手臂像被钉住了一样动不了。
七道星纹在手腕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但她已经没力气去理解。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死的时候，一道黑线从旁边飞来，缠住了她的腰。
力道不重，却稳稳地拉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她抬头，看见树梢上站着一个人。紫发被风吹得飘起来，烟斗形状的幻术杖撑在地上。
他右眼的单片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深紫色的眼睛。
“小梨子，运气不错。”
是幽影。
他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但那只手握着幻术杖的指节有点发白。
洛梨被轻轻放到地上，脚一沾地就跪了下来。膝盖砸在焦土上，疼得她咬牙。她想站起来，可腿软得不听使唤。
幽影蹲下来，指尖碰了碰她手腕上的星纹。
“疼吗？这玩意儿可比看起来难熬多了。”
他说得很轻，动作却很小心，没有直接碰到那些发光的印记。
洛梨喘着气，喉咙干得说不出话。她记得刚才那一瞬间，星芒丝线快断的时候，七道星纹同时发烫。那是契约在反应，有人要介入。
可来的只有他。
她刚想开口，空气突然变得温暖。一道柔和的光出现在她身边，夜冥的意识体浮现出来。银发飘动，金瞳盯着幽影。
“离她远点。”
圣光扩散，周围的暗影被逼退。
幽影笑了，站起身，把单片眼镜推回原位。
“神官大人，您睫毛上沾了圣光粒子哦~”
夜冥皱眉，抬手去擦眼角。
就在那一瞬，洛梨猛地伸手，抓住了幽影的衣领。
她的手指都在抖，声音沙哑，但说得清楚。
“你早知道我是谁？”
幽影的笑容停了一下。
他低头看她，紫眸里闪过一丝意外，像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
然后他笑了，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而是低低的、带着一点真实情绪的笑。
“嗯……从你第一次走进迷雾沼泽那天起。”
洛梨愣住。
她记得那天。那是三个月前，她为了找一本关于星灵本源的书，偷偷溜进了学院禁地。那里雾气很浓，路很难走，她差点迷路。
原来他在那里见过她。
不止见过。
他是故意等在那里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说？”她问。
“说了你会信吗？”幽影反问，“一个陌生人跳出来说‘嘿，你是千年一遇的召唤师’，你不觉得更像骗子？”
洛梨没说话。
她说不出话。
她的身体还在发抖，魔力几乎耗尽，连呼吸都像刀割一样疼。但她抓着幽影衣领的手没松。
夜冥的意识体靠近，圣光笼罩着她。
“别靠太近。”他说的是幽影，“她现在需要稳定，不是听你讲冷笑话。”
幽影耸肩，没动。
“我要是真想害她，刚才就不会接住她。”
“你接住她是为了什么？”夜冥盯着他，“别告诉我你突然良心发现。”
“为了活命啊。”幽影笑了，“摔死的话，其他家伙会杀了我。”
他说得随意，但语气里有一丝认真。
洛梨听见这句话，手指松了一点。
她抬头看他。
他的右眼透过单片眼镜反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左眼是露出来的，紫色的瞳孔很深，像是藏着很多没说出口的事。
“你到底知道多少？”她问。
“比你想的多，比你想听的少。”他说，“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他抬手，扶住她后颈，掌心渗出一点点暗色的光。
那光照进她的皮肤，像是有东西顺着血管流进去。她感觉身体稍微轻松了一点，至少能站起来了。
“别急着追究。”他说，“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洛梨靠着墙，慢慢直起身子。
远处传来翻书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
图书馆外墙下，有个身影贴着墙角移动。那人手里拿着一卷黑色的轴状物，边走边左右张望。
是新生C。
那卷轴泛着黑光，边缘有裂纹一样的纹路。
禁咒卷轴。
她认得那种能量波动。
上次在元素藏书阁见过类似的记录——一旦展开，会引发空间撕裂，整个训练场都会塌陷。
她撑着墙，往前走了一步。
脚底发软，但她没停下。
“这里还不安全。”她说。
幽影站在原地，看着她。
“随你。”他说，“不过下次——可没人接得住你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身影开始变淡。
“答案，不在恐惧里，在你敢不敢问。”
风一吹，他消失了。
只剩一句话飘在空中。
洛梨站在废墟边缘，白发垂在肩上，不再发光。她能感觉到手腕处隐隐发烫，七道星纹闪烁不定。
夜冥的意识体没有追幽影，而是留在她身边，圣光缓缓流动，试图修复她体内紊乱的能量。
但她没管这些。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图书馆方向。
新生C已经走到墙根下，蹲下身，开始解开卷轴的绳子。
黑色的光一点点透出来。
洛梨抬起脚，往前走。
一步，两步。
她的腿还在抖。
但她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