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梨的脚踩在焦土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她的腿还在抖，呼吸也断断续续，但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图书馆外墙下的那个身影。
新生C蹲在地上，手指已经碰到了卷轴末端的封印绳。
那黑色的轴体正缓缓渗出暗光，边缘裂纹越来越深，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她不能让他打开。
“停下。”洛梨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新生C猛地回头，脸色发白。他的手抖了一下，却没有松开卷轴。
“你……你也想抢？”他声音发颤，“他们说只要展开它，就能得到力量！真正的力量！”
“那是禁术。”洛梨往前迈了一步，“你知道空间撕裂会毁掉整个训练场吗？连带东区宿舍都会塌。”
“可我已经没退路了！”新生C吼出来，“我成绩垫底，被所有人看不起，连导师都说我是废物！他们答应我，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能加入叛逃法师团！”
洛梨没再说话。她继续往前走，白发垂在肩上，失去了之前的光芒，安静地贴着她的后背。
七道星纹在手腕处微微闪烁，像是在提醒她体内还残存着契约的力量。
她抬起手，掌心朝前：“把卷轴给我。”
新生C后退半步，背抵着墙：“别靠近！不然我现在就撕开它！”
就在他手指即将扯断封印绳的瞬间——
地面震动。
咔嚓一声，泥土崩裂，一根森白的手骨破土而出。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无数白骨从地下钻出，带着腐朽的气息，在空中拼接成完整的骷髅战士。
环形骨阵瞬间成型，将洛梨和新生C围在中央。骷髅们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新生C，手中骨刃缓缓抬起。
洛梨立刻挡在他身前，手臂张开。
“骨漠！”她喊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骨节摩擦的声响，“他是学生！不是敌人！”
风停了。
一道黑影落在骨阵外缘。墨绿长发披散，左眼戴着骷髅眼罩的男人缓步走入阵中。他穿着缀满骨链的黑袍，手中法杖轻点地面，每走一步，地上的裂缝就多出一具完整骨架。
骨漠站在洛梨面前，距离不到两步。他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她身后发抖的新生C。
“禁术研究者。”他的声音低沉，像从地底传来，“判。”
话音落，最近的骷髅抬手，骨刃直指新生C咽喉。
洛梨迅速转身，白发扫过地面，缠住那具骷髅的手腕。她将一丝星芒注入骨节连接处，轻声说：“它们有意识，对吧？你能控制它们，也能让它们停手。”
骷髅的动作顿住了。
骨漠第一次看向她。他的右眼映着微弱的月光，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波动。
“你不该护他。”他说。
“他是被蛊惑的。”洛梨没退，“和我一样，突然被推上决斗台，突然被告知自己很重要。但他没有七个人来救，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的。”
骨漠沉默。
几秒后，他举起法杖，轻轻一点地面。
所有骷髅收起武器，其中两具上前，架起新生C的手臂，将他押向学院执法队的方向。新生C一路挣扎，嘴里喊着“你们不懂”，但没人回头。
洛梨松了口气，肩膀一软，差点跪下。她扶住旁边一根骨柱稳住身体，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骨漠转身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
“顺手。”他说完，抬手一挥，骨阵开始瓦解。骷髅们重新沉入地下，只剩几块碎骨留在原地。
洛梨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图书馆阴影深处。他的背影很冷，走路时没有任何声音，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她记得刚才那一幕——当他听见她说“它们也有意识”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那不是冷漠的人会有的反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触碰骷髅的地方还残留着冰凉的感觉。七道星纹已经不再发烫，恢复了平静。
可她心里的问题越来越多。
为什么偏偏是骨漠出现？
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击杀新生C？
“顺手”……真的是顺手吗？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那是机械坊的方向。水澈应该还在实验室里调试新装置，说不定能查到这个禁咒卷轴的来源。
她扶着墙慢慢站直，深吸一口气，朝着东区走去。
刚走出几步，她忽然停下。
地上有一块没完全收回的骨头碎片，形状奇怪，不像人体骨骼。她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
那骨头表面刻着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符文。她认得这种风格——和她在父母失踪前最后看到的星灵本源研究笔记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她的心跳快了一拍。
还没等她细看，那块骨头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声，自行裂成两半，露出里面一颗灰白色的晶体。
晶体只有指甲盖大小，但内部有微弱的能量流动，一闪一灭，像在传递信号。
洛梨伸手要去拿。
风忽然变了方向。
她抬头，看见骨漠站在十米外的石阶上，背对着她。他的左手按在腰间的法杖上，右手微微抬起，似乎在阻止什么。
然后他抬起右脚，落下。
地面震动。
最后一块骨头彻底碎裂，晶体被压进土里。
他走了。
洛梨跪在地上，指尖抠着泥土，想把那颗晶体挖出来。
但土太硬，她的手指很快磨破，血滴下来，混进黑泥里。
她喘着气，抬头望向石阶尽头。
那里只剩下一串脚印，和一根挂在荆棘上的骨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