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梨坐在湖边，手指摩挲着那块冰冷的碎片。
紫光在掌心闪烁，像电流一样窜进皮肤。她盯着水面，倒影里的自己头发还是紫色，没有褪去。
远处传来一声兽吼，低沉而急促，从龙谷方向传来。
她站起身，把碎片塞进制服口袋，转身朝兽谷边缘走去。
脚步很快，像是要甩掉什么。她不想再被救，不想再站在原地等别人冲出来挡在前面。她能自己完成任务。
星陨草长在岩缝里，泛着微弱的银光。她蹲下身，伸手去拔。指尖刚碰到叶片，地面猛地一震。
草丛晃动，石块滚落。周围的树影间冲出十几只元素兽，双眼通红，獠牙外露，直扑过来。
洛梨后退几步，踩上一块高岩。右手抓住白发末端，凝出星芒粒子。她试着释放安抚波动，可那些兽类根本不听，反而加快速度围上来。
她咬住嘴唇。体内七道印记开始发烫，这是契约者要出现的信号。
“这次我不想再被救。”她低声说。
兽爪离脸只剩半米时，天空裂开一道火线。
烬灭火龙俯冲而下，双翼掀起热浪，直接把几只兽掀翻出去。炎烈跃下龙背，手腕一抖，火焰鞭甩出，缠住洛梨腰身，用力一拉。
她腾空而起，落在他身侧。
“你来干什么？”她挣开火焰鞭，声音有点抖。
“你说呢？”炎烈没看她，目光死死盯着兽群，“我接到警报就赶来了。”
洛梨喘了口气，抬头看他。他的呼吸比平时重，额角有汗滑下来。后颈处一道龙鳞纹身正在发红，颜色越来越深。
她皱眉。“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他抬手按了下胸口，动作很轻，但眉头皱了一下。
兽群还在躁动，但没人再冲上来。洛梨转身走向最近一头昏厥的兽，单膝跪地，白发垂落，指尖凝聚星芒探入它的额头。
画面闪现——昨夜，一个穿红袍的人走进兽谷，手里拿着几块刻满符文的石头。那人脸上有刀疤，眼神阴狠。
赤焰长老。
她猛地收回手，抬头看向炎烈：“这不是意外。有人往兽谷放了污染符文石，想激怒它们。”
炎烈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站起来，“你是特意来的，不是因为警报。”
他终于转头看她一眼。“现在说这些没用。你得马上回学院。”
“我不走。”她说，“我想知道真相。”
话音未落，炎烈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后颈的龙鳞纹剧烈跳动，皮肤下浮现出细碎的红色鳞片。他左手撑地，指节发白。
洛梨冲上前扶他肩膀。“你怎么了？”
“别碰我！”他甩开她的手，声音沙哑，“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她愣住。
他慢慢站起来，脚步不稳。“龙血反噬……快压不住了。你再不走，等下连我也控制不了。”
洛梨盯着他。刚才看到的画面在脑子里转。赤焰长老投放符文石，目的是什么？是想让她遇险？还是……针对炎烈？
她忽然明白。
“他们不是想杀我。”她声音变冷，“他们是想让你暴走。”
炎烈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火元素污染会刺激契约共鸣，尤其是你和烬灭之间的链接。”她盯着他后颈的纹身，“你每次来救我，都在靠近污染源。他们在逼你失控。”
他没否认。
洛梨深吸一口气，解下星轨手环。按钮调到“稳定模式”，然后把白发编成双股发辫，搭在胸前。这是水澈教她的应急准备动作。
“你不能一个人扛。”她说。
“我不是为了你才来的。”他声音硬，“我是龙骑士，守护星陨区域是我的职责。”
“那你为什么非要步行送我回去？”她问，“烬灭就在天上，为什么不让我骑龙？”
他一顿。
“因为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驾驭它。”她盯着他，“你在怕，怕自己会在飞行途中突然失控，伤到我。”
炎烈没说话。
风刮过山谷，吹起他的红发。他站在那里，背对着夕阳，影子拉得很长。洛梨看着他僵硬的肩膀，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下。
她走上前，把手放在他手臂上。
“走吧。”她说，“我们一起回去。”
他身体一僵，没甩开。
两人沿着小路往外走。每走几步，炎烈就会停一下，手按胸口，呼吸变重。洛梨一直扶着他，没松手。
走到一半，他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她用力撑住他，感觉到他整条手臂都在发抖。
“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包扎的事吗？”她低声说，“那时候你说绷带是累赘，结果半夜偷偷拆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笑，又不像。
“你现在这样，才更像个累赘。”她继续说，“你说不想被神官笑话，可你要是倒在这儿，他们才真有的说了。”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眼睛还是红的，但不再是愤怒的那种红。更像是……忍耐到了极限。
“放手。”他说。
她没动。
“我说放手。”
她还是没松。
他终于没再坚持，靠着她的支撑继续往前走。
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他们到了谷口。前方就是通往学院的主路。
洛梨右手还搭在他手臂上，左手握紧调节好的星轨手环。白发微微泛蓝，像是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化。
炎烈靠在一块岩石上，喘了几口气。“你可以走了。”
“你不一起？”
“我得处理烬灭的情况。”他闭上眼，“它也受到了影响。”
“那你怎么办？”
“我会解决。”他睁开眼，“这是我的事。”
洛梨看着他。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后颈那道还在发烫的龙鳞纹。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温度高得吓人。
他猛地睁眼，盯着她。
“下次别一个人硬撑。”她说，“你不是只有你自己。”
他没回答。
她转身要走，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炎烈已经滑坐在地上，手撑着岩石边缘，指节发白。他的呼吸变得断续，额头冷汗直流。
洛梨立刻跑回去，蹲下身。“喂，醒醒！”
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恐惧。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失控的恐惧。
他张了嘴，声音几乎听不见：“别……靠近我……”
她没退。
她抓起他的手腕，把星轨手环贴在他脉搏上。装置发出轻微震动，开始读取魔力波动。
数据还没出来，他的手臂突然抽搐，整个人向后倒去。
洛梨扑上去抱住他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的体温越来越高，皮肤下的鳞片开始扩散。
她低头，在他耳边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挣扎，又像是妥协。
远处，烬灭在空中盘旋，发出低沉的龙吟。
洛梨抱着炎烈，一手握紧手环，一手撑住地面。她的白发从纯白慢慢变成淡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