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之夜，无星无月。
西郊的荒芜在夜色中蔓延，唯有车灯切开沉重的黑暗。夏佐驾驶着那辆不起眼的轿车，副驾驶上的江梓蘭紧紧抱着装备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能量读数从半小时前开始飙升，”江梓蘭盯着膝上的仪器屏幕，声音干涩，“模式和在请柬上检测到的脉冲完全一致。”
夏佐没有回应，目光锁定在前方逐渐显现的轮廓上——镜宅。
那是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老旧别墅，在荒草与枯枝的包围中如同一个苍白的幽灵。
所有的窗户都漆黑一片，唯有门廊下悬着一盏昏黄的气灯，在夜风中轻微摇晃。
更令人不安的是别墅的外墙。大量镜子碎片被镶嵌在墙面各处，在车灯扫过时反射出无数破碎的光斑，仿佛整栋建筑都在用千万只眼睛窥视着来客。
“那些镜子……”江梓蘭倒吸一口凉气，“旧报道里说现场镜子被黑布覆盖，但现在……”
“说明有人重新布置过现场。”夏佐停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装备袋，“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两人走近宅邸，气灯下的大门竟然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烛火般摇曳的光。
夏佐推开门，灰尘与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其中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门厅宽敞而破败，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壁——从地板到天花板，密密麻麻地镶嵌着各式各样的镜子。
完整的立镜、碎裂的镜片、古朴的梳妆镜……它们以各种角度排列，将进入者的身影切割成无数碎片。
“欢迎。”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镜廊深处传来。夏佐猛地转头，看见所有镜面中都映出同一个身影——一个穿着复古婚纱的苍白女子，背对着他们，站在无尽的镜象回廊中。
江梓蘭颤抖着举起相机，可镜头里什么都拍不到。只有肉眼能看见这诡异的景象。
“电磁脉冲干扰太强了，”他低声道，“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镜中的女子缓缓抬起手，指向走廊深处。所有的镜象同步做着这个动作，形成令人眩晕的视觉效果。
“婚礼即将开始。”无数个镜象齐声开口，声音在空荡的宅邸里回荡，“请在礼堂就座。”
夏佐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尽管景象诡异，但他注意到几个关键细节：镜象的动作有极其细微的延迟，香水味来自某种特定的栀子花香调，最重要的是，所有镜象中女子的身高都与现实中的门框比例略有出入。
“全息投影？”他低语。
“不可能，”江梓蘭立即否定，“这种环境下不可能实现如此稳定的全息成像，而且EMF读数显示能量源在移动……”
就在这时，一阵钟声从宅邸深处传来——沉重、古老，整整敲了十二下。
所有的镜象在钟声中同时转身。婚纱女子终于露出正脸：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的黑暗。
“来吧，”千万个镜象齐声微笑，“永恒 awaits。”
江梓蘭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喘，仪器从他手中滑落。夏佐却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住最近的一面镜子：
“很精彩的表演。不过，你犯了个错误——”
他突然举起强光手电，对准镜面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真正的幽灵，不需要隐藏投影设备。”
灯光照出微型投影仪微弱的反光，以及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下一秒，所有的镜象剧烈闪烁，然后同时消失了。
宅邸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
夏佐拉起惊魂未定的江梓蘭：“现在，该去见见我们的‘新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