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兰如同一团失控的烈焰,猛地冲到了风见堇所在班级的门口,胸腔里燃烧着“揭露真相、拯救同伴”的熊熊斗志。
她甚至没有敲门,直接“啪”地一声,用力推开了教室的门,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她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灼热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整个教室,急切地寻找着那个紫发的身影——然而,没有!
座位上空空如也!
而下一秒,两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便如同冰锥与电流,同时锁定在了她身上。
坐在靠前位置的夏玥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冰冷的审视。她甚至没有开口,但那无声的压力已经让门口的火花兰感到周遭温度骤降。
坐在稍后位置的林晚反应则直接得多,她“啧”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火花兰,语气带着十足的挑衅:
“喂!你这笨蛋火鸡,又跑来我们班发什么疯?门跟你有仇吗?”
火花兰被这两人的目光和林晚的毒舌噎了一下,但立刻想起自己的“使命”,她强撑着气势,无视了林晚的嘲讽,目光依旧在教室里逡巡,语气急躁地反问:
“风见堇呢?!那个……那个魔女躲到哪里去了?!”
夏玥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碎冰:“与你无关。” 简短四个字,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警告。
林晚更是嗤笑一声,火上浇油:“怎么?刚才在办公室还没被娜姐教训够?又想来找小堇的麻烦?我告诉你,有我们在,你休想!”
全班同学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火石在碰撞。
火花兰看着眼前这两个明显护着堇、并且同样“深中邪术而不自知”的同伴,心中又是气愤又是焦急,还有一种莫名的、被排斥在外的酸涩感。她攥紧了拳头,橙红色的发丝仿佛都要因为她的怒气而燃烧起来。
“你们……你们都被她骗了!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她撂下一句自以为是的狠话,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再次如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转身冲出了教室,留下一扇还在晃动的门和满教室的窃窃私语。
夏玥看着重新关上的门,眉头微蹙,总觉得火花兰今天的状态异常躁动,似乎不仅仅是简单的找茬。
林晚则是不爽地撇撇嘴:“神经病!整天盯着小堇不放,绝对是嫉妒!”
而被她们惦记着的堇,此刻正躲在教学楼的某个安静角落,抱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刚刚添加的、属于露比·怀特的联系方式,试图用新朋友的温暖来驱散即将被欧阳娜“审判”以及被火花兰莫名针对的阴霾,全然不知教室里因为自己又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堇怀着对新朋友的一丝慰藉和对接下来的课业以及可能再次遭遇火花兰的忐忑,慢吞吞地走在返回教室的走廊上。她低着头,尽量避开人群,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座位,缩进那个暂时安全的角落。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她渴望平静时掀起波澜。
就在一个走廊拐角,一个她绝不想再见到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是一位有着罕见灰白色长发的少女,发丝柔顺地披在肩头,身上穿着一套素雅而规整的北风教会修女服,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她的面容清秀,甚至带着一种无害的柔和,但那双同样是灰色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能看穿人心的冷静,或者说……冷漠。
风如意。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堇的心脏,让她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是她刚刚获得部分混乱记忆时,在孤儿院那段模糊不清的岁月里,曾经真心当作“姐姐”、当作唯一依靠的人。她曾像追逐光亮的飞蛾,笨拙地、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这个比她年长、看起来温柔可靠的灰发少女。
直到后来,在一次次的利用、漠视和关键时刻的背弃中,堇才逐渐明白,对方从未将她视为对等的朋友或妹妹。她只是风如意用来排遣寂寞、彰显优越感,甚至在某些时候推出去承担责任的工具。那些看似温柔的举动背后,是精心计算的得失和彻骨的凉薄。
那是堇不愿回忆、刻意尘封的过往,是比记忆空白更让她感到刺痛的存在。
风如意显然也看到了她,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微光,脸上随即漾开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亲和力的微笑,主动迎了上来,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吟唱圣诗:
“小堇?真的是你呀,好久不见了。”
这熟悉的、仿佛带着关切语调的声音,此刻听在堇的耳中却只让她感到一阵反胃和寒意。
堇猛地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紧紧咬住下唇。她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猛地转身,改变了方向,没有朝着自己班级走去,而是快步冲向了走廊另一端一间通常用于社团活动、此刻显然空无一人的教室。
“砰!”
她几乎是撞开门,又迅速反手关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和厌恶而狂跳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还穿着北风教会的修女服?
堇的大脑一片混乱,风如意的出现,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撬开了她努力锁住的、装着不堪过往的盒子。那种被背叛、被利用、以及发现自己真心错付后的羞耻与愤怒,混杂着长久以来的困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
她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指尖用力到发白。
外面的走廊上,风如意看着那扇被重重关上的空教室门,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观察实验对象般的兴味。
“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擅长面对呢,小堇。”她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是遗憾还是嘲讽,“不过,逃避……又能持续多久呢?”
她没有去追,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