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妮娅，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她轻轻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
“信任？不，我们之间不需要那种脆弱的东西。我们只需要……清晰的目标与共同的利益。”她的声音平稳而富有说服力，“让我们先来梳理一下你当前的窘境，薇奥莱特女士。”
“首先，你的核心目标，是实现你已故导师——伟大的暗影与深渊学者阿斯勒尔——那关于‘永恒暗影领域’与‘规则编织’的宏伟构想。这是你存在的意义，也是你力量的源泉与……枷锁。”
薇奥莱特面具下的眉头紧蹙，对方连这都知道？
“然而，问题在于，”万妮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精准的残酷，“阿斯勒尔陨落时遗留的力量碎片与知识并不完整，而你……薇奥莱特，你的灵魂本质，似乎也因某种原因存在着微妙的‘瑕疵’或‘不谐’。这导致你虽然继承了强大的力量与学识，却始终无法像真正的‘规则掌控者’那样，获得世界底层规则的完全‘认可’与‘共鸣’。你只是在‘使用’力量，而非‘驾驭’力量。这，才是你面对神曦月那等存在时，感到束手束脚、甚至被轻易‘解构’的根本原因。”
这番话，直刺薇奥莱特的痛处，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握着法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对方不仅知道她的目标，更看穿了她力量的致命缺陷！
“你……”薇奥莱特的声音有些干涩。
“别急着否认或愤怒。”万妮娅摆了摆手，语气依旧从容，“我并非在贬低你。恰恰相反，正因为看到了这个‘瓶颈’，我才认为我们有合作的基础。”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诱惑的磁性：
“我所研究的，正是这些‘规则’运行中晦涩难明的‘夹缝’，是那些看似不可能被绕过的‘限制’与‘门槛’。阿斯勒尔的构想伟大，但路径或许不止一条。如果……有一种方法，可以绕过你对‘完整灵魂’或‘规则亲和度’的刚性需求，以一种更巧妙、更……‘高效’的方式，直接汲取并转化你所需的本源力量，甚至……利用某些‘漏洞’，提前体验或模拟出接近‘规则驾驭’的状态呢？”
薇奥莱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瞬。绕开灵魂缺陷？直接汲取本源？模拟规则驾驭？这些词语每一个都精准地敲打在她最渴望的壁垒上。
“你……能做到？”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不再是纯粹的敌意。
“理论上，可行。”万妮娅没有打包票，但那种基于知识的笃定反而更让人信服，“但这需要时间，需要实验，更需要……合适的‘材料’和‘环境’。而在那之前，我们都有更迫切的敌人需要应对。”
她重新靠回椅背，目光锐利。
“米丝蒂尔，那位‘永寂魔女’，她的目标显然是风见堇，或者说，是堇体内可能存在的‘原初’痕迹。她对你的轻视与阻碍是显而易见的。而‘终焉之影’组织，也绝非你可以安心合作的对象。你孤身一人，前有狼后有虎，还要追寻渺茫的突破之路……不觉得太累了吗，薇奥莱特女士？”
薇奥莱特沉默了，对方将她的困境剖析得淋漓尽致，高傲如她，也不得不承认，独自面对这一切，胜算渺茫。
“你的提议是什么？”她终于松口，但依旧保持着最后的警惕。
“很简单。”万妮娅伸出一根手指，“我为你提供关于弥补灵魂瑕疵、绕过规则限制、以及安全高效汲取特定本源力量的初步研究思路与部分关键技术支持。作为交换……”
她顿了顿，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作为交换，你需要利用你对阴影与暗影规则的掌控，以及你对‘终焉之影’和米丝蒂尔的部分了解，在某些关键时刻，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掩护、情报，或者……成为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奇兵’。当然，我们暂时不会直接与米丝蒂尔或终焉之影全面开战，那不明智。我们的合作，初期更侧重于‘研究’与‘准备’。”
这个条件听起来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薇奥莱特目前急需的。但她并非轻易会被空头支票打动的人。
“……听起来不错。”薇奥莱特冷冷道，“但，口说无凭。在你证明你的‘知识’确实有价值之前，吾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诚意’。”
她抬起法杖，直指万妮娅，声音斩钉截铁：
“帮吾，从米丝蒂尔手里，夺回老师阿斯勒尔遗留的、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暗影本源碎片’！那块碎片蕴含了老师关于‘规则编织’最核心的构想，被她们偷走了。拿回它，不仅能大幅增强吾的力量，更是完成老师构想的必要条件！如果你能做到，吾便相信你有合作的价值，并答应你的条件！”
薇奥莱特想以此作为试金石，考验万妮娅的诚意与真事实力。
万妮娅听完，脸上并未露出为难之色，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她轻轻抚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斯勒尔的暗影碎片吗？当然可以。这本身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那块碎片里蕴含的‘编织’理念，对我的研究也颇有参考价值。”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薇奥莱特更加犹豫。
“你……真有把握？”薇奥莱特忍不住追问。
“把握源于准备与信息差。”万妮娅神秘一笑，并未详细解释。她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
“蜜尼安，出来吧。看来，我们的新‘盟友’已经初步达成共识了。”
随着她的话音，洞窟角落的阴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黑白相间、款式精致女仆装的少女，她有着柔顺的灰色短发和一双如同无机质玻璃珠般的碧绿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精致的人偶。
她对着万妮娅微微躬身，用毫无起伏的声线问道：“主人，谈判已经完成？是否需要我即刻将初步合作意向与薇奥莱特女士的灵魂波动特征，上传并通知‘魔女大人’？”
“魔女大人？！”薇奥莱特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刚刚压下的警惕与敌意再次飙升！她猛地看向万妮娅，“你背后还有别人？！你不是独立的合作者？”
万妮娅对着蜜尼安摆了摆手，示意她稍等，然后才看向脸色难看的薇奥莱特，笑容不变。
“放轻松，薇奥莱特女士。任何有价值的研究，都需要资源和支持，不是吗？‘魔女大人’是我的资助者与合作伙伴之一，她对我们双方的合作乐见其成，并不会直接干涉我们的具体事务。你只需要知道，有了她的‘默许’，我们行动时会方便很多，尤其是在应对其他这些烦人的视线时。”
她站起身，走向薇奥莱特，伸出手。
“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为了各自的目标，也为了……给那些瞧不起我们的家伙，一点小小的‘惊喜’。”
薇奥莱特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旁边沉默如人偶的女仆蜜尼安，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对完成老师构想的执念，以及对米丝蒂尔和夜魇的愤恨，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
她缓缓地，同样伸出了自己苍白的手，与万妮娅的手轻轻一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