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兰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疑问马上浮到了眼前。
她看看堇,又看看夏玥和林晚,眉头皱起,语气带着她特有的直率:
“等等,不对啊。你们三个,不是应该在医疗部陪着鱼念念那家伙吗?怎么跑出来打游戏了?”
随后她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果然如此”的笑容,“难道……是因为我的开导效果太显著,她已经活蹦乱跳,不用人陪了?是不是吵着要拿回核心,准备加紧训练找回场子了?”
她越说越觉得合理,就差把“快夸我”写在脸上了。
毕竟,按她的逻辑,问题解决了,大家自然就该放松了嘛!
然而,她期待中的肯定并没有到来。
堇脸上的笑容瞬间黯淡下去,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
夏玥和林晚对视一眼,也沉默着,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呃……那个……”堇张了张嘴,声音小小的,带着歉意和难堪,“不是的……火花兰同学。念念她……并没有好起来。”
“什么?”火花兰的笑容僵在脸上。
夏玥平静地接过话头,用她一贯的理性语气陈述事实:“你离开后,我们观察过。她只是表面上回应了你,情绪依旧封闭,甚至可能因为外界的直接干预,心防更重了。目前,专业的心理疏导人员已经介入,但情况……并不乐观。她的核心,还在被封存保管着。”
林晚也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就是说,那小笨蛋还把自己缩在壳里呢。我们守在那里也没用,反而可能让她有压力,也怕堇太担心什么都揽自己身上,所以就一起出来透透气了。”
“……”火花兰愣住了,刚才打游戏赢了的兴奋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头泼了冷水的错愕,以及迅速蔓延开来的、混合着尴尬、不解和一丝恼火的复杂情绪。
她以为她解决了问题,她甚至为此沾沾自喜,在露比面前炫耀……结果,实际情况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她那些“直接有力”的开导,非但没起作用,反而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
“啧!”火花兰猛地别过脸,橙红色的短发甩动,脸颊因为难堪和突如其来的不爽而微微泛红。
她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人指出姿势不对。
“烦死了!怎么这么麻烦!”她低声抱怨,也不知道是在说鱼念念的情况,还是在说自己的好心办坏事和判断失误。
露比站在火花兰身边,敏锐地察觉到了同桌的情绪变化。
她轻轻拉了拉火花兰的衣袖,碧蓝的眼眸中满是温和的安抚,声音轻柔清晰地传入火花兰耳中:
“火花兰同学,没关系的。你是因为关心鱼念念同学,才会主动去和她说话,想要鼓励她。这份心意本身,就是非常珍贵和温暖的。只是……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不一样,解开枷锁需要的时间和方式也各不相同。你的‘直接’是优点,但或许对现在的念念同学来说,需要的是更柔和的方式和更耐心的等待。”
堇也鼓起勇气,走到火花兰另一边,紫色的眼眸看着她诚恳地说道:“露比说得对……火花兰同学,谢谢你愿意去关心念念。真的。只是……念念她这次受到的冲击,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连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靠近她……”
她的声音里带着同病相怜的无力感,但更多的是对火花兰那份冲动的感激和理解。
夏玥看着这一幕,对林晚使了个眼色。林晚会意,立刻笑嘻嘻地开口,打破了有些凝滞的气氛:“哎呀,事情已经这样了,烦也没用嘛!走走走,刚打完游戏口干舌燥的,我和阿玥去买点喝的!你们想喝什么?老规矩,我请客!”
夏玥微微颔首,补充道:“你们在这里稍等。” 说完,便和林晚一起转身朝着街机厅内的饮品柜台走去,将空间留给了火花兰、堇和露比。
火花兰依旧别着脸,但肩膀的紧绷感似乎松了一些。
露比温柔的话语和堇笨拙却真诚的安慰,像细小的水流,一点点浇灭了她心头那股无名火。
她知道自己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但被这样理解和安慰,而不是指责或嘲笑,让她别扭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她咕哝了一声,没有立刻回应,但也没有甩开露比拉着她衣袖的手。
只是望着夏玥和林晚离开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旁眼神关切的堇和露比,心里那点不爽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或许,关心同伴这件事,真的不像打游戏或者战斗那样,靠猛冲猛打就能赢的。
游戏厅内,闪烁的灯光和嘈杂的背景音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
火花兰脸上的不爽还未完全褪去,但被堇和露比笨拙却真诚的安慰稍微抚平了些许。
她别着脸,心里那点尴尬和对自己判断失误的恼火,正与一种更深的、对鱼念念现状的担忧互相拉扯。
就在这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住身旁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堇。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之前的恼火或别扭,而是混合了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孤注一掷的急切。
“喂!风见堇!”火花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穿透了周围的喧嚣。
堇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盯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应道:“啊?在、在!”
火花兰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堇,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急切:“你不是……不是最会‘控制’人了吗?你那套邪术呢?快点用出来啊!”
“啊?邪、邪术?什么邪术?”堇被她问得一头雾水,紫色的眼眸里写满了茫然和惊吓,完全不明白火花兰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个上去了。
“少给我装蒜!”火花兰见她这副“无辜”的样子,那股刚压下去一点的烦躁又有点冒头,她语速飞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始翻旧账,“之前在欧阳娜的办公室,我‘举报’过你!就是因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导致我才变得那么……那么奇怪!动不动就心烦,看什么都不顺眼,还……还……”
她脸颊又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干脆跳过,直接切入核心:“总之!欧阳老师虽然说是……是什么‘青春期心理现象’,我才不信!肯定就是你搞的鬼!你那套能影响人情绪、让人变得不正常的‘邪术’!”
她喘了口气,眼神灼灼地盯着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那你快对鱼念念用啊!她不是把自己关起来,谁都不理,心里乱七八糟的吗?你用你那‘邪术’,让她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啊!让她别难过了,别自闭了,快点好起来啊!”
火花兰的逻辑简单又粗暴:既然堇能用“邪术”把她变得“不正常”,那肯定也能用“邪术”把不正常的鱼念念变“正常”!这简直是现成完美的解决方案!
然而,她这番话信息量太大,直接把堇和旁边的露比都听傻了。
堇彻底石化,大脑一片空白。办公室?举报?邪术?影响情绪?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本事了?!她自己那点可怜的魔力,连搓个光球都费劲,还邪术??而且,火花兰居然认为,用那种莫须有的“邪术”去“控制”念念的情绪,就能解决问题?!
露比也是目瞪口呆,碧蓝的眼眸微微睁大,看着火花兰那副“灵光一闪、想出妙计”的急切模样,又看看堇那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她在说什么”的懵懂表情。
她敏锐地意识到,火花兰这是把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对堇产生的混乱情感,和她对鱼念念现状的担忧,完全混淆在了一起,并且用一种极其……火花兰式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火、火花兰同学……”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因为震惊和荒谬,声音都有些变调,“我真的……不会什么邪术啊!我怎么可能……去控制别人的情绪?而且,念念她……她需要的是理解和真正的帮助,不是……不是用莫名其妙的手段去‘改变’啊!”
“就是啊,火花兰同学,”露比也连忙温柔地补充,试图理清这混乱的逻辑,“关心念念同学的心意是好的,但用错误的方式,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我想堇她……应该并没有那种能力。我们要帮助念念,需要的是耐心和正确的方法。”
火花兰看着两人一致否认和劝说的样子,那股刚升起的、以为找到捷径的希望瞬间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挫败感和烦躁。
“啧!麻烦死了!”她用力抓了抓头发,别过脸去,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嘛!”
就在这时,夏玥和林晚拿着几杯饮料走了回来,恰好看到这三人之间古怪的气氛。
“怎么了?又吵起来了?”林晚好奇地探头。
“没什么。”火花兰闷闷地接过饮料,狠狠吸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似乎稍微浇灭了一点她心头的燥火,但那份对鱼念念的担忧和对自己无力的懊恼,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那里。
这种认知,让她觉得格外憋闷,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