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芙罗拉精准控制的风之通道护送下,堇和露比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混乱的街区,迅速靠近东侧战场。
越是接近,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影兽特有的阴冷能量气息就越是浓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建筑崩塌的轰鸣几乎要将耳膜刺穿。
“左边!避开那栋要塌的楼!”露比紧紧抓着堇的手,碧蓝的眼眸中风之符文流转,操控着气流带着两人惊险地擦过一栋被拦腰炸断、正在倾斜倒塌的大楼。
碎石和灰尘如同暴雨般落下,被她们周身环绕的翠绿风旋弹开。
堇的心脏狂跳不止,一半是因为高速移动和险象环生的环境,另一半则是源于对即将尝试之事的紧张与决绝。
她死死盯着前方——透过弥漫的烟尘,已经能看到冰蓝色的寒光、狂暴的雷蛇与灼热的火焰在交织闪烁,更远处,那头如同山岳般庞大的领主级畸变体正在疯狂挥动着由阴影和痛苦凝聚而成的触手,每一次砸击都让大地震颤。
“就是这里!不能再靠近了!”露比将两人带到一处相对完好的高楼天台边缘,这里视野开阔,距离核心战场约莫五百米,既能清晰观察,又暂时不在畸变体的直接攻击范围内。“姐姐的风之印记能暂时隐藏我们的气息,但支撑不了太久,而且如果那怪物范围攻击扫过来……”
“够了,这就够了。谢谢你,露比。”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目光投向战场,夏玥三人正在畸变体和潮水般涌来的普通影兽围攻下艰难支撑,她们的魔力波动明显已经有些紊乱。
“小黑!”堇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告诉我,怎么做!”
小黑从她领口探出脑袋,猫耳警惕地竖起,紫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远处的畸变体,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听着,笨蛋女人。你现在想用的是你自己身体里更深层的玩意儿——和大佬同源的,能挠到‘规则’痒痒肉的东西。”
它快速解释道:“老子能感觉到,那大块头不是自然长成的,它体内有个‘核心’,像是个强行把混乱影兽能量糅合催化成这鬼样子的‘破烂发动机’。正常的攻击打不碎它,因为它在用整个影兽群的能量修补自己。”
“你的机会在于,你的力量可能能影响到那个‘催化’过程本身!”小黑语速极快,“别想着去‘破坏’,试着去‘理解’然后‘微调’!想象你是一把可以伸进精密钟表里的镊子,找到那根让齿轮疯转的发条,轻轻拨动一下,或者……把发条拆了!”
堇听得似懂非懂,但“理解”和“微调”这两个词,莫名地与学者图书馆中那种万物皆可解析、规则仿佛触手可及的感觉联系在了一起。
她闭上眼睛,努力摒弃外界的嘈杂,将感知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不是去接触狂暴的能量,而是去“感受”那片战场区域能量流动的“模式”和“不和谐之处”。
起初,只有一片混乱的噪音。但渐渐地,在某种直觉或者说“本源”的牵引下,她“看”到了——以那头畸变体为核心,无数灰黑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扭曲的血管,连接着周围那些普通影兽,从它们身上抽取着能量,同时又将一种狂乱、增殖的“指令”反向注入。这就是“催化”!
“我……我好像‘看’到了……”堇喃喃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是现在!别用蛮力!顺着那些‘线’,找到最别扭、最‘不应该’连接的那个点!用你的意念,想象着把它……‘解开’或者‘改写’!”小黑低吼道,同时将自己微弱的暗影力量作为引导,包裹住堇那无形的感知触须,帮助她更精准地定位。
堇将全部精神集中,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光流转。
她“锁定”了畸变体背部一个不断脉动的、如同肿瘤般的能量结节——那里正是无数催化丝线的汇聚点之一,也是最混乱、最不稳定的地方。
“改变……”她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请求?或者说,是向世界规则提交的一份“修正提案”。
没有光芒四射,没有能量爆发。只有一种极其微妙的、仿佛水滴落入平静湖面般的“涟漪”,以堇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精准地命中了那个能量结节。
下一秒,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那头正在挥舞触手、即将砸向夏玥的领主级畸变体,动作猛地一滞!它背部那个被堇“关注”的能量结节,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泥潭,剧烈地扭曲、沸腾起来!紧接着,连接这个结节的数十条催化丝线,如同被高温熔断的塑料,纷纷断裂、消散!
“吼——?!”
畸变体发出痛苦的、充满困惑的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一阵摇晃,气息陡然下降了一截!更关键的是,被它催化、强化的上百头普通影兽,突然失去了那股狂乱增殖的“指令”,动作变得迟缓、呆滞,甚至有些开始互相碰撞、嘶吼,秩序大乱!
“怎么回事?!”正在勉力支撑的夏玥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的变化,虽然不明所以,但她绝不会错过,“林晚!火花兰!机会!”
“明白!”林晚眼中电光大盛,抓住影兽混乱的间隙,一道粗大的雷龙咆哮而出,瞬间清空了一片区域。
火花兰也趁机将压抑的火焰彻底释放,形成一道火浪,将另一侧的影兽群席卷吞没。
压力骤减!
“成功了……吗?”堇身体晃了晃,感觉一阵强烈的空虚和眩晕袭来,刚才那一下,消耗的不仅是魔力,更有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干得不错!但别停!”小黑催促道,它也能感觉到堇的状态下滑,“继续!找别的结节!或者……试试更直接的!对着那些刚脱离催化的普通影兽,想象把它们体内残留的‘聚合指令’给‘擦掉’!”
堇强打精神,再次集中意念。这一次,她将目标对准了几头刚刚脱离催化、还在茫然四顾的普通影兽。
她努力想象着,自己手中有一块无形的“橡皮”,可以擦去它们能量结构中那些“不该存在”的、强行黏合与狂乱的“笔画”。
无声的涟漪再次荡开。
那几头被“擦除”了的影兽,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它们的形体如同沙雕般开始崩解!
不是被消灭的爆炸,而是仿佛维持它们存在的某种“粘合剂”突然失效,组成它们的阴影物质和混乱能量开始自然分离、消散,最终还原为几缕淡淡的黑烟,融入了空气之中。
直接“分解”!
“这……这是什么能力?!”火花兰一拳轰飞一头影兽,回头看到这一幕,震惊地脱口而出。
夏玥冰蓝色的眼眸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但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巨大的助力:“不要分心!配合这种变化!优先清除被干扰的个体!”
堇连续两次成功,信心大增,但消耗也极为剧烈,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小心!那大块头发狂了!”露比急声提醒。
只见那头领主级畸变体似乎意识到了干扰的来源,开始舍弃了近前的夏玥等人,数条巨大的阴影触手猛地调转方向,带着凄厉的呼啸,朝着堇和露比所在的天台狠狠刺来!它要将这个扰乱了它“盛宴”的“虫子”碾碎!
“堇!快躲开!”露比脸色大变,全力催动风之力想要带着堇闪避。
但触手的速度太快,覆盖范围太广!
千钧一发之际,堇看着那遮天蔽日袭来的阴影触手,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就是这些东西,伤害了她的朋友,破坏了城市的安宁!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踏前一步,将露比稍稍护在身后,朝着袭来的触手,伸出了手。
这一次,她没有去“理解”或“微调”,而是将心中那份保护同伴、对抗破坏的强烈意志,混合着体内所剩无几的、与规则隐约共鸣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了出去!
“不准……伤害她们!”
一道微弱却无比凝练、仿佛由最纯粹“否定”意志构成的幽紫色流光,从堇掌心射出,正面撞上了那最粗大的一条阴影触手!
没有爆炸,没有僵持。
就像热水浇在雪地上,又像橡皮擦过铅笔字。
那道幽紫流光所过之处,构成阴影触手的狂乱能量和规则强行被“否定”、“抹除”!粗大的触手从尖端开始,寸寸瓦解、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虽然只抹除了一条触手,其余触手的攻击也被芙罗拉及时降下的风之屏障和露比的奋力闪避所化解,但这震撼的一幕,却让战场上所有人——无论是夏玥、林晚、火花兰,还是勉强稳住身形的畸变体,甚至是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欧阳娜和芙罗拉——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堇……用她那种诡异的能力,正面“击倒”了领主级畸变体的一部分攻击?!
堇在发出这一击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露比紧紧抱住。
“堇!堇!你怎么样?!”露比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黑也虚弱地缩回了堇的口袋,嘟囔着:“干……干得漂亮……但下次……记得给老子留点‘饭钱’……”
而战场中心,遭到重创的领主级畸变体,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夹杂着痛苦与惊怒的咆哮,攻势也为之一缓。
夏玥三人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喘息之机,重整旗鼓,眼中重新燃起了炽烈的战意。
堇,这个一直被她们保护在身后的“吉祥物”,在关键时刻,竟然以这样一种超出所有人理解的方式,真正地“帮助”了她们,甚至改变了战局!
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她不再只是需要被守护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