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温馨氛围并未持续太久。欧阳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她看了一眼围在堇床边的几人，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探视时间差不多了。”欧阳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干练，“风见堇同学需要绝对静养来恢复。夏玥，林晚，火花兰，你们今天也消耗巨大，立刻返回各自住处休息，这是命令。”
她的目光转向露比：“怀特同学，你也辛苦了，芙罗拉前辈在等你。”
最后，她看向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堇，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监察官特有的权威：“至于鱼念念同学的事情，组织已经介入调查和搜寻，这不是你们现在该操心的事。你的任务是尽快恢复。明白吗？”
众人虽然心中仍有对鱼念念的担忧和对堇状况的疑问，但也明白欧阳娜说得在理。她们今日确实都已接近极限，强行留下也无济于事。
“是，欧阳老师。”夏玥率先站直身体，冷静地应道。
林晚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着堇疲惫的样子，还是撇了撇嘴：“知道了……小堇堇，你好好睡觉！明天我再来看你！”
火花兰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露比乖巧地站起身，对堇温柔一笑：“堇，好好休息，我明天带好吃的来看你。”
在欧阳娜的示意下，医疗人员进来进行后续处理，并准备将堇转移到更安静的休养区。夏玥几人最后深深看了堇一眼，才陆续离开病房。
……
夜色渐深。
堇在完成了一系列温和的魔力疏导和营养补充后，被批准返回自己的公寓进行休养，毕竟基地的医疗资源也需要优先供应更紧急的伤员，而她的情况已趋于稳定。
夏玥和林晚坚持要送她回去。一路上，两人罕见地没有多话，只是沉默地走在堇的两侧。
林晚时不时会偷偷瞥一眼堇，似乎想确认她是不是又在强撑；夏玥则始终目视前方，但步伐控制得恰到好处，让堇能轻松跟上。
公寓楼下，夜风微凉。
“就送到这里吧。”堇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两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的，真的。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
林晚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嘱咐什么，但被夏玥轻轻拉了一下胳膊。
夏玥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她看着堇，声音平稳：“好好休息。有任何不适，立刻联系我们。”
“嗯！我知道。”堇用力点头。
林晚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快速而用力地抱了堇一下，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不许偷偷练习！不许胡思乱想！睡觉！明天见！”
说完，她松开手，脸上有点红，别别扭扭地退到夏玥身边。
堇被她的举动弄得心里一暖，眼眶也有些发热：“嗯，明天见。”
夏玥对堇微微颔首，然后拉着还想再说什么的林晚，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
堇独自站在公寓楼下，抬头望了望自己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面一片漆黑。
晚风吹过，带着凉意，也带来了远处城市依旧隐约可闻的喧嚣，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孤寂感。
念念……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担忧暂时压下，拿出钥匙，打开了公寓楼的门。
小小的公寓和她离开时似乎没什么不同，却又处处都残留着同伴们的气息。
她疲惫地脱下外套，走进卧室，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
身体深处传来阵阵虚脱般的酸软，但同时也有一种奇异的、新生的活力在缓慢流淌。
她摸了摸自己似乎真的有了些微变化的胸口，脸上又有点发烫，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窃喜。
堇背靠着门板，长长地、真正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战斗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但比疲惫更清晰的，是一种奇异的、缓缓升腾的充实感，以及……身体上某些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崭新的知觉。
她慢慢走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少女，紫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色依旧带着激战后的苍白，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仿佛有幽深的星火在其中沉淀、闪烁。
而那张脸……林晚和火花兰没有看错，轮廓确实褪去了一些稚气的圆润，线条变得柔和而清晰了一点点，眉眼间似乎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成长”的韵味。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和里面的T恤上。
在医院时穿着病号服还不算明显，现在换上自己的常服，某些变化就变得难以忽视了。
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以往穿惯了的、属于少女轻盈款式甚至有些空荡的内衣，此刻竟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束缚感。
不是紧绷难受，而是一种……充盈的、实在的贴合感，将那里新生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弧度，清晰地勾勒出来，甚至在内衣边缘勒出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属于饱满的痕迹。
堇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下意识地抬手环抱住自己，指尖隔着衣物触碰到那陌生的柔软，触电般的感觉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但紧接着，在这汹涌的羞耻之下，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真实的情绪破土而出——开心。
是的，是开心！
一种混杂着“终于等到这一天”的释然、“看吧我也不是永远豆丁”的得意、以及“这是属于我的变化”的隐秘欣喜。
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松开环抱的手臂，甚至微微挺直了背脊，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镜中那虽然依旧青涩、却已然告别“绝壁”、初具雏形的曲线。
“真的……不一样了……”她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
这不仅仅是身材的变化。这更像是她体内那股沉睡的、与“学者”同源的力量被唤醒后，带来的一种由内而外的、生命层次的“润泽”与“成长”。是“规则”在她这个独特“变量”身上留下的、可见的痕迹之一。
她想起了图书馆中“学者”那漠然却隐含探究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动用本源力量时那种触及世界脉络的感觉，想起了最后“抹除”阴影触手时心中升起的、强烈的守护意志。
力量，带来了责任与风险，但似乎……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馈赠”？
堇忍不住在镜子前小小地转了个圈，虽然动作因为疲惫而有些迟缓，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下次林晚再调侃她“太平公主”的时候，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挺起胸膛（虽然可能还是比不上对方），理直气壮地反驳一下了？夏玥那种清冷平静的目光扫过来时，会不会也多停留零点一秒？
当然，这些只是少女心头一闪而过的、带着点虚荣和调皮的小念头。更深的喜悦，源于对自身变化的接纳，以及对未来可能性的憧憬。
“哼，看来得抽空去重新买几件……合适的内衣了。”堇红着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嘀咕，语气里却带着一种计划“升级装备”般的跃跃欲试。
她走到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再次变得暗淡无光、裂纹遍布的黑球——小黑。它此刻气息微弱，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只会嘴臭的废柴使魔。
“喂，小黑，你看到了吗？”堇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黑球表面，“我……好像真的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黑球毫无反应，似乎陷入了深度休眠。
但堇并不在意，她只是将它小心地放在枕边，仿佛它是一个见证了这一切的沉默伙伴。
夜色渐深，公寓里安静下来。堇躺在床上，虽然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
她感受着身体里缓缓恢复的魔力，感受着胸口那陌生却真实的充盈感，感受着心中那份因为“成长”和“力量”而悄然滋生的、微小却坚定的喜悦。
麻烦依然存在——鱼念念的离去、终焉之影的威胁、白发魔女莫测的目的、自身力量的秘密与代价……所有这些都像沉重的阴云笼罩在前方。
但此刻，在这间属于她的小小空间里，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同伴身后、无助等待救援的“麻烦精”了。
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虽然还不熟练却潜力惊人的力量，她的身体和心灵也似乎在沿着一条独特的轨迹悄然蜕变。
这条路或许充满未知与艰险，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带着这份混合着羞涩、开心与决心的复杂心情，堇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疲惫将意识拖入沉静的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