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玥拿着那张背面写着“归墟”字样的相框回到客厅时，鱼念念已停止了挣扎。
她瘫软在堇的怀中，目光空洞地望着那个相框。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鱼念念压抑的抽泣和窗外凄冷的夜风。
良久，她麻木地抬起头，蓝绿色眼眸里只剩下疲惫与绝望。
她看着夏玥，又看了看担忧的林晚和堇，嘴唇哆嗦了几下，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们……都看到了……”
夏玥将相框放在茶几上，平静地等待。林晚和堇稍稍松开手，但仍靠在她身边。
鱼念念的目光落在相框上，仿佛被那行小字灼伤。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是一片荒芜的平静。
“没什么好瞒的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空洞，“我姐姐……鱼欢欢，她变成那样……都是因为我父母。”
三人心中一凛。
“小时候，爸爸妈妈只是两名比较出名的普通学者。”鱼念念的声音没有起伏，“后来，他们知道了‘魔女’和‘魔法少女’的存在，知道了‘银十字星’。”
“他们太贪心了。看到了这里面蕴含的利益和可能性——不仅是金钱，还有力量、知识。姐姐觉醒成为‘碧波之证’后，他们高兴极了，但不是因为女儿成了英雄，而是觉得等到了绝佳的机会和跳板。”
林晚眉头紧拧，堇捂住嘴，夏玥的眼神更冷。
“他们利用姐姐的身份和权限，接触到了‘银十字星’内部一些边缘研究和资料。也就是那时候，他们接触到了关于‘虚无魔女’卡洛琳的破碎记载。”鱼念念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们暗中与‘虚无魔女’残留的意志或追随者……取得了联系。”
“什么？”林晚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达成了交易。”鱼念念的眼泪再次滚落，声音充满耻辱，“父母利用姐姐作掩护，利用从组织获取的资源，暗中帮助虚无势力研究如何让那股力量摆脱束缚。对方许诺给他们难以想象的知识、力量和财富。”
“姐姐一开始不知道！”鱼念念猛地提高音量，为鱼欢欢辩解道，“她只觉得父母对她参与的项目突然特别关心，总让她带资料回家……等她察觉不对劲时，一切都晚了！”
她身体发抖：“姐姐想拒绝，想报告组织……但父母跪下来求她。他们说交易已进行到一半，如果退出，对方不会放过我们全家。还说如果不继续帮忙，对方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用亲情和恐惧……绑架了姐姐。”
夏玥指尖微凉，能想象当年鱼欢欢承受的煎熬。
“姐姐只能一边痛苦敷衍，一边暗中调查，想找到既能保护家人又能终止这一切的办法……但‘银十字星’的内部监察系统也不是摆设。”鱼念念声音低下去，“姐姐的异常举动，资料的非常规流向……最终引起了怀疑。调查开始了。”
“事情暴露了。组织发现了父母与虚无势力勾结的线索，也查到了姐姐知情不报，甚至被动提供过便利……虽然核心交易和实验室的事没被完全挖出来，但‘严重违规’的罪名已经足够。”鱼念念语气讽刺，“姐姐被‘辞退’，记忆被要求修正……但我知道，她肯定偷偷抵抗了修正。”
“那……你们的父母呢？”堇轻声问，已有不祥预感。
鱼念念的眼神瞬间变得死寂，那是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与悲伤。
“姐姐被处置后没多久……”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彻骨寒意，“父母就‘意外’去世了。官方说是实验事故……但我知道不是。是‘那边’清理了他们。因为姐姐暴露，交易中断，他们失去了棋子，也怕父母泄露更多。”
客厅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这个隐藏在家庭背后的黑暗故事，充满贪婪、背叛与死亡。
“姐姐一直瞒着我。”鱼念念抱住自己，像冷极了，“她只告诉我父母是意外去世，她因错误被开除，让我不要多问。她切断所有联系，躲起来，一方面是怕组织的后续调查，另一方面……更可能是怕‘那边’灭口。她让我守好这个家，尤其不要让人发现地下室……说那里有‘危险的东西’和‘过去的影子’。”
她看向那扇被打开的门，眼中充满恐惧：“我没想到你们会找到这里，更没想到会强行打开它。姐姐说，如果那里被发现，尤其是被‘星辰守护者’发现，‘那边’可能会认为秘密彻底暴露……他们不会放过姐姐，也不会放过我。”
所以，鱼念念之前的恐惧，不仅因为姐姐失踪，更因为她认为自己引来了可能触发“清理”的人。
“那通电话……”夏玥缓缓开口，“你认为不是你姐姐？”
鱼念念痛苦摇头：“我不知道……姐姐被抓走前，最后一次联系我，只匆匆说她可能有危险，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之后就失联了。如果她真的落到了‘那边’手里，那么能模仿她声音、甚至知道一些过往细节来应付调查的……也只有‘那边’的人。那通电话，可能是警告、试探，也可能是为了把调查引向错误方向，或者让我害怕闭嘴。”
所有碎片拼凑出完整的家庭轮廓：一个因父母贪婪卷入虚无阴谋的家庭；一个被亲情绑架，身败名裂的姐姐；一个在无知与恐惧中被保护，又被阴影笼罩的妹妹。
夏玥看着脆弱不堪的鱼念念，清冷的面容也满是复杂，她沉声问：“念念，你姐姐具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告诉你她‘可能被抓走’？有没有任何关于‘那边’的线索？哪怕最微小的细节。”
鱼念念茫然摇头：“大概半年前？她用了我们小时候约定的暗语，在一条网络匿名留言板上留言，很短，只有‘深海起雾，渔人慎行。勿念，勿寻。’之后再没消息。至于‘那边’……姐姐从来不肯多说，她只说那是‘来自深渊的窃语者，追逐虚无的亡魂’……我听不懂。”
线索似乎又陷迷雾，但方向清晰了许多。
鱼欢欢的失踪极大概率与虚无势力有关，而那势力显然还在活动，可能早已触及鱼念念，她的堕落很可能就是对方所为吧。
“这里不能待了。”夏玥果断决定，“实验室暴露让这里变得极度危险。念念，你必须立刻跟我们回基地，接受保护性监护。关于你父母、姐姐和这个实验室，你需要向欧阳老师详细汇报。只有联合组织的力量，才有可能找到你姐姐，并应对威胁。”
鱼念念似乎想反对，但看着夏玥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林晚和堇眼中的担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夏玥准备联系基地，林晚和堇试图安抚鱼念念并简单收拾必需品时——
“叮咚。”
门铃突兀响起。
在如此深夜，在这座如此偏僻老宅门外。
四人的动作瞬间僵住，齐齐看向大门方向，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门外，会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