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像是解除了某种静止魔法,教学楼瞬间苏醒,走廊上充满了奔向各自社团或课外活动的嘈杂脚步声。
我收拾好课本,旁边座位的佐藤良子已经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诗乃,快走啦,今天体育课是网球哦!”她挽住我的胳膊,语气轻快。
“知道啦,别拽嘛。”我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她拉着融入走廊的人流。女生们三三两两,说笑着,目的地明确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那个让我在潜意识里感到一丝踌躇恐慌的地方──女子更衣室。
“听说今天要和B班一起上课呢,”良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压低声音,“神木君他们班哦。”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表面上却只是撇撇嘴:“……那又怎样?”
“诶——?不怎么样吗?”良子故意拉长语调,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当然不怎么样!”我立刻反驳,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防卫性的尖锐。这种关于我和青梅竹马神木永的起哄,几乎成了女生间固定的娱乐项目。
即使活了两世,但是依然毫无恋爱经验的我对于这类话题自然是毫无抵抗力。
而且,而且我们明明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吧。
走出教学楼的时刻,另一边的楼梯口也钻出了一群人。
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神木永。
他左拥右抱,与他的朋友们勾肩搭背说笑着走了出来。
似是有所感应,他也看见了我。
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oi!小诗乃!”
他开心的向我挥手。
“什……什么小诗乃……”
我的脸扑的一红,身边的良子把脸凑了上来。
“哦~小诗乃哦。”
“笨蛋!”
再没有脸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久待了!
我红着脸抓住正在偷笑的良子的手,逃似的转身就向着体育馆跑去。
用余光看向内个让我出丑的笨蛋。
毫无自觉的在那里傻乐呵。
真是个纯粹的笨蛋,浑身冒着傻气的大笨蛋。
突然,良子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向她,却见她脸色不复刚才的红润,反而是一脸惨白。
她伸出手指向学校的大门。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学校的铁栅栏门外,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门口,伸手摇晃着铁门。
“那人在干什么啊。”良子有些害怕,皱着眉稍微躲在我的身后,却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忍不住探头看着门口。
几个学生停下脚步,也同样注意到了校门口的情况,对着那人影指指点点。
保安室的田村先生走了出来,隔着铁门向那人影询问着什么。
可那人影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只是不停的摇晃着铁门。
“这位先生,再不放手我要采取暴力措施了!”
田村先生的声音逐渐放大,连我们这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那人影停下了摇晃铁门的动作,但是却变本加厉的将手伸进了铁门。
田村先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打算将他推离铁门。可那人影却反倒是握住了田村先生的小臂,将田村先生的手臂拉出了铁门。
“混蛋。”
田村先生下意识骂道,刚打算把手拉回来。
那个“人”上下颌张开巨大的弧度,一口从田村先生的手臂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田村先生的手臂像断裂的水管一样爆裂开来,鲜血喷溅而出。
“啊──”
田村先生嘴里发出尖锐的痛苦哀嚎。
操场上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地狱般的一幕
短暂几秒的时间里,田村先生口中的哀嚎逐渐消失,他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的身体逐渐伸展开,随后就以扭曲的动作站了起来。
几个同学走上前去,关心的向田村先生询问道:
“田村先生没事吧?”
“田村先生这点小伤应该没问题吧?”
然而田村先生对于他们的关心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用着嘶哑的嗓子,口中发出无意义的低鸣。
瞬间,他转头看向离他最近的同学,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嘴巴开合,狠狠咬中了他的脖颈。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制服。
“呀啊——!!!”
不知是谁发出的第一声尖叫,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死寂被瞬间打破,恐慌如同病毒般炸开!
“怎么回事?!”
“杀人了吗?!”
“快跑啊!”
人群像受惊的兽群般混乱起来,推搡着,哭喊着,漫无目的地奔逃。良子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跑,得跑,离开这里。
恐惧感在心里爆炸。
我一把拉住良子的手,想要逃,却没有方向。
“诗乃!这里!”
神木永的声音传来。
他正站在体育馆的门口,手里攥着一根棒球棍,远远的向我挥手。
瞬间有了前进的方向,我拉着良子逆着冲向教学楼的人流,像激流中的石子,艰难的向着体育馆的方向移动。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此时却是漫长的足够跨越生死。
曾经绿意盎然的庭院,此刻已化为人间地狱。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学生——显然是正在上体育课的——被三四个行动迅捷,力量惊人的“它们”扑倒在地。
咀嚼声、撕扯肉体的闷响、还有受害者喉咙里发出的、已经不成调的嗬嗬声,混合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女生,空洞的眼睛恰好望向我们这边,手还无意识地抽搐着。
“呕……”
良子猛地捂住嘴,弯下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我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屏幕上的像素怪物和直面血肉模糊的现实,冲击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我和良子贴着庭院的墙壁,屏息敛声试图快速离开这片恐怖的地狱。
然而,远处一个趴在尸体上大快朵颐的丧尸察觉到了动静,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锁定了我们,嘶吼着站起身,双腿迈出古怪僵硬的动作,摇晃着身体向我们追来!
我们拔腿就跑,身后是急促而执着的脚步声。
就在我们即将逃出庭院的时候,丧尸一个猛扑,用它沾满血污的手,一把抓住了良子的脚踝。
“啊!”
良子发出凄厉的尖叫,整个人向前扑倒。
我心中一紧,回头看见只剩下半张脸的丧尸张嘴咬向良子的腿。
“放开她!”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我一脚踹在它的侧脑上,那丧尸停滞一瞬,良子赶快抽出了它手中的腿。
就在这时,永冲了上来,将手中的棒球棍抡出一个完美的弧形,狠狠将丧尸的头颅打爆。
丧尸的身躯一顿,随即便沉重的倒下。
飞溅的液体沾在我的手臂上,带着一股腥臭。
我拉起几乎瘫软的良子,永毫不顾忌的帮我扶起她的身体,继续向着体育馆前进。
“没事吧。”
永喘着粗气询问道。
良子惊魂未定的摇摇头,眼泪直流。
我扶着她,踏进了体育馆的大门。
体育馆厚重的卷帘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地狱般的喧嚣与惨叫。
我们安全了,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