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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重点高中后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参与第一节班会,也不是在开学仪式倾听校长那一套轻门熟路的说辞,而是从刚踏入教室开始,就通过短暂的交流相互认识——说是相互认识,实际上,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哪些人易于交往,哪些人要避而远之——第一印象确定后,之后的三年就再难修改了。
入校登记时间是8:00,但照我往常的习惯,我提前一个小时就来熟悉环境了。
高一(1)班,这间位于底楼,受潮严重,墙壁斑驳脱落,黑斑点点的教室,内部的桌椅仍然保留着高考时5*6排列的样式,小房间与教室本体只隔着一间没有门把手的木门,门上的封条还未完全撕去,在夏季的腾腾暑气里微微颤动,透过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比拳头略小一点的门洞。教室内部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奶茶杯,纸团,书页,甚至积存的复习资料也散落一地,还有垃圾袋里一套一套的课本...可以看出,在高考后这里举行了一场狂欢,那种忘乎自我的滋味,或许并不是现在的我能理解的。
因为苦的是我们这些学弟学妹。
更何况,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窘境。 还未从松弛的假期状态走出的新生们,一般都会在极限时间卡点入校,从而略微延长一点他们的假期时间,有一秒是一秒。至于我...这种时间的有与没有其实并没有关系,不来,人们会忘了我,来了,人们也不会在意我,假期与非假期时光的唯一区别,就是我这个人在不在学校里面。
我沉默不语,只是有些艰难地从小房间的课桌(多余的课桌就会堆放在小房间,也有的会晾在教室外的走廊)与垃圾堆中抽出一把接头松动的扫帚和有裂纹的簸箕,准备稍微打扫一下教室。
我力气不大,搬桌子的事交给后来人吧,我自己先尽一份微薄之力。
就在我整个人弯下腰来,准备把讲台下的粉笔段和旧书统统扫出来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你,你好?”
“啊,你好...”我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然后,我与那个家伙同时发出尖叫:
“啊呀!你,你是...”
“抢我书的那个女生!”“那个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男生!”
这该死的有点像轻小说里的剧情。 很好,接下来,是什么呢?男女主从此结下情愫,一步步走近,最后...
“你在想什么呢?”
我被她一句话拉回现实,
“大概是成为情侣吧...”
不,我的思考还未回到现实。
完了。
“呀?!你说什么?!”
“等等啊!你听我解释...”
“没想到你看上去挺老实本分的,实际上是个花花公子吗?”
“不是的,真不是的!!”
路人最不想见到局势复杂化,尤其是自己被卷入其中,
别问我为什么。
……
“你保证?”
“对,我保证,你刚才听到的,是我最近十分关注的一本连载轻小说的结局...”
“哪一本?是谁?”
“呃...《败女》里的温水和彦与八奈见杏菜? ”
“算你过关。”女孩极不满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过,我是老马厨...相信直率真诚的天爱星一定能比大胃袋杏菜率先拿下和彦!”
原来是棋逢对手。不过,关于温水和彦最后与谁走到一起的问题我们先搁置不谈,现在我最关注的问题是:
“你为什么来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我还想问你呢!一大清早在班级里鬼鬼祟祟的...我在走廊上就看到你们班就你一个埋着头不知道在干啥,出于好奇我就来看看。”
“我们班?”那么说...
“你不是一班的?”
“我在隔壁,二班。”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顺便往隔壁看了一眼“到现在也是一个人没有...我来的也算太早了...不过我来得早是因为我起得早,在家里又无事可做,所以提前到校来消磨时间,你呢?”
“不知道...我就...早点来...帮点忙...”
“你老实过头了吧?‘不知道’这三个字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吗?虽然很多时候我们犯些蠢事的缘由也是不明不白的,但在跟别人解释的时候,一定不能说‘不知道’,不然人家会嫌弃你不负责任,没有主见,懂不懂?”
“呃...”
果然,说话风格跟她抢书的时候一样强势...但她抢书后至少还会道歉...
“你说个‘懂’不就行了吗?唉~”她有些烦躁的摸了摸后脑勺“那...你忙你的吧!我还得收拾我那边呢!一样的脏乱差...”
吐槽着隔壁同样让人难堪的环境,女孩转身就走了。
呃...唉?等等,我是不是还没问她的名字?
算了吧,她也没问我的名字啊...还有,我在她的第一印象里,差不多会被划入第三类人中了。
第三类人,既难以亲近,又不好疏离,但完全可以选择无视。
这一类人,有着人尽皆知的概称:
“纯路人”
......
没过多久,我就把教室打扫得差不多了。
之后,班里的学生也陆续到场,同我所想的一样,他们开始了“互相认识”的环节。
“有喜欢摇滚金属,电吉他,写作,魔方,科幻,纯文学的同好吗?”
“除了文学,别的我不太懂耶,而文学我也只看一点,其实可以稍微跟你聊聊,但是懂得不多。”
“你们的雅好实在太丰富了,很多都是我想接触一下但是没时间的哈哈...”
“那,你呢?”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凑到了我的面前。
我低着头鼓囊了一句,
“呃...其实,除了魔方,别的都有些许涉猎。”
“那,那挺厉害的啊。”
“嗯。”
短暂的沉默。
我再抬起头时,那个男孩已经在一处离我较远的地方,和另一群同龄人在聊天了。
“你们大城市的孩子课余生活是不是会丰富些?”
“应该说我的很多同学课余生活的确比较丰富...但一方面因为家庭条件,一方面因为前些年有一点心理问题,我的课余就显得寡淡多了。”
“你值得遇到我们这帮热情的人。”
“嗯,谢谢你们,我目前主要是对折纸艺术略有了解,对于其他方面热情丰富但涉猎不多...”
“你这才叫作雅好嘛!不像我,整天泡在Steam里,死游戏宅一个。”
“哈哈,也是找到同类了,你叫什么名字?”
“曹舞阳,你呢?”
“陈强。我父母不像你们城市里的人有文化嘛,名字起的就草率一点...哎,这位来自大城市的女孩,你叫啥?”
“其实我也不算是完全的城里人,我的爸爸是农民工...嗯,我叫芸朵。”
......
我的话,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了吧,怕打搅了其乐融融的聊天气氛。
在几乎所有人的心中,我就安安稳稳地,坐着第三类人的位置,也挺好。
除了一个人,
“Hello!又在这里发呆了呢!温晓哥哥!”
温晓?温晓...原来是我的名字啊...
能以“温晓哥哥”称呼我的只有一个人,ta是...
“都上高中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洋子?把这个不应属于一个高一男孩对另一个年龄稍长一点的男孩的称呼改掉?”
“都相识这么多年了,温晓哥哥,我们两个应该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呢!”
“‘青梅竹马’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
此刻在我面前的这个矮小的男生,外表文弱,肤色白皙,甚至有些失去血色,他的喉结小的几乎看不见,生理上的晚熟也导致他的变声期延后,现在仍然有着颇似女生的尖尖嗓音。如果他蓄起长发,外人几乎无法正确判断出他的性别,除非亲眼看到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进男厕的大门。不过,这个暑假他好像还没理发,反倒留了个西瓜刘海,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青涩的书虫少女,再配副眼镜将是绝佳。
他的全名也很令人忍俊不禁,
“你这姓名贴上写的是...”那个穿着白T的男生陈强只是看了一眼,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杨洋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我,我只听说过绝绝子,到没见过‘洋洋子’的...”
不好,我得提醒一下他,洋子不好惹...
“嗷嗷嗷!”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洋子狠狠揪住了耳朵,整整拧了一圈。
洋子的力气其实很小,但这个样子的话看上去很疼呢...
“说啊,继续说啊?你这个蠢蛋?”
“嗷嗷嗷我错了我错了!本以为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没想到是个不好惹的假小子啊!!!....”
果然,还是被误解了。
我在想要不要帮他们解围,不过,似乎不需要了。
“安静!”
全班忽的肃静,陈强低着头一溜烟似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洋子则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我的前座上。
众人坐定,略有尴尬而又满怀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向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看齐。
这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老师,身穿运动衫,体态健硕,面额上的肌肉十分明显,看上去是个表情很丰富的人,他的眼神锐利,理得很短的头发——当然这跟他超高的发际线脱不了干系——显得精神而干练,让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我呢,是你们的班主任,姓田,教你们数学,你们就叫我田老师好了,以后关系打熟了,直接叫我老田也行。至于本名,我写在黑板上,大家别写错,因为待会的告家长书上有‘班主任签名’一栏,我刚绕着市民公园跑了五圈,有点累,不想写了,大家走个格式就行。”
他手中的粉笔,接连在黑板上写下两个略有连笔的大字。
“田所...”
已经有人开始笑了。
“旺”
“汪汪!”底下不知是谁学了声狗叫,惟妙惟肖的,引得班里哄堂大笑。
田老师也不恼,他呵呵一笑,双手抱拳“我这‘旺’不是你那个‘汪’啊!待会模仿我签名要是写错了,看我不削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他的语气不怒自威,在短暂的闹腾后,班级很快就安静下来。
这个老师,感觉挺招人喜欢的。至少连我这个路人,都有些喜欢上他的坦率与风趣了。
不过接下来...
“首先,声明几点,我的课堂,有三条铁律,堪比数学定理,谁要是违反了,那后果...就像你们解不出题一样——头疼!”
“第一,专注!上课期间,你的眼神、你的思维、你的灵魂,都得在我这儿,在黑板这儿,在数学这儿。别让我看到你在下面搞小动作,比如给你同桌变魔术,或者研究你的指甲缝里有多少宇宙尘埃,这就说明你把这节课学的透透的,那你得证明啊!没事,我这有高考真题,管够!你得做对5道真题,才能证明你这节课确实学透了,否则,我办公室的大门将向你敞得更开!”
“第二,思考!数学不是看小说,不是听相声,得动脑子!我提出的问题,别指望我立马给答案,那是你们的活儿。脑袋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有,并且会用。别让它生锈,生锈了不好擦,我这儿可没有除锈剂,只有更多的练习题。”
“第三,诚实!作业独立完成,考试不许作弊。作弊?哼,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弊,以为你习得无形大法,其实我看得门儿清!被我抓住,成绩归零是小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然后再让你摔得更狠一点’,直到你明白诚实比分数重要得多!”
“好了,吓唬人的话先说在前头。别以为我只会板着脸。数学本身,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它严谨,所以它可靠;它抽象,但它能解释世界上最复杂的现象。你们觉得数学枯燥?那是因为你们还没发现它的美。就像你们觉得我严厉,那是因为你们还没看到我……呃,好吧,我可能确实比较严厉,但我的严厉,是为了你们将来能轻松点。”
“高中数学,难!这点我不骗你们。函数、几何、概率统计……每一个都能让你掉一层皮。但记住,难,不代表不可能!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我不行’,只有‘我还没找到方法’。我会是你们攀登数学高峰时最严厉的向导,也是最靠谱的拐杖——虽然这拐杖可能时不时会敲你们一下,提醒你们别走错路。”
“我的课堂,允许犯错,但不允许不努力。谁要是上课睡觉,我不叫醒你,我会直接把你叫到黑板上来解题,让你在全班同学面前‘清醒清醒’。谁要是积极回答问题,哪怕答错了,我也会表扬你的勇气——当然,表扬完了还是要纠正你的错误,别想蒙混过关。”
“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可能初中数学就不太好,对高中数学充满了恐惧。没关系,我专治各种‘数学恐惧症’。药方就是:课前预习、课上专注、课后复习、多做练习、不懂就问!这十六字真言,记住了!别不好意思问,我的办公室门永远为你们敞开——当然,最好是在我没在忙的时候。问问题的时候,带上你的脑子和你的草稿纸,别空着手来,我这儿不提供‘空想主义’服务。”
“最后,我想说,高中三年,数学会是你们重要的伙伴,而我,会是你们高中生涯中一个……嗯,一个让你们又爱又恨的角色。我希望三年后,你们离开这个教室的时候,不仅带走的是满意的数学成绩,更带走的是一种逻辑思维能力,一种解决问题的勇气和智慧。”
“好了,废话不多说,书归正传。我先把这个教务部主任强加给我们的PPT给各位投一下,里面有教师简介和课程安排,以及你们最关心的食堂和宿舍问题。谁要是还在走神,别怪我用粉笔头给你做个‘精准打击’——我的命中率,精确度堪比你们将来要学的抛物线顶点坐标计算,百发百中!”
......田所浩二の魅力时刻
对了,“田所浩二”这个称号,在第一天起就开始广为流传,不过,这是后话了。
然后是喜闻乐见的开学典礼环节,我不作多言,诸位自知。
不过主持典礼的除了校长之外,还有新高三学生会会长华邢程,她也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了,比校长高三个头的个子,散漫披在身上的校服,以及话里暗含的对我们“高一小登”满满的厌倦与嫌弃,使她张扬着一股浓郁的不良气息。无论是谁都不禁对这个“不良学姐”的成名史感了兴趣,以后,我肯定能听到她的八卦。
典礼后的自由时间,不知为何有些漫长,
这段时间里,很多人都试探性地与我接触,但都被我不善言辞的路人相劝退了,依旧只有老友洋子愿意和我聊天(不过主要是他一个人讲话就对了)。
至于座位,田老师决定先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来做,然后再依据课堂表现,身高,成绩等指标作安排。
班里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相貌平平,又不喜欢交际的人做同桌,我也不太熟悉他们,而洋子原本打算坐在我边上的,但刚坐下没过多久就嚷嚷着前排的人个子太高挡着他的视线,于是又溜到了我的前面,没事就转过身想跟我闲聊一下。但洋子也是独座,没有男生想和他坐(我们班阳气这么盛吗),而对他感兴趣的几个女生都被田老师严词拒绝了(他认为洋子会影响女生对性别的认知):
“杨同学,你的发型是不过关的!不要留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导的发型!”
“发型无罪!这只是面相的问题而已呀!”
“对呀老师!你想想,留着西瓜头的男生不也挺多吗?为什么就洋子看上去这么像女孩子?这肯定不是发型的问题,而是洋子长得太可爱了嘛!”
“我赞同我赞同!”...
开学第一天就能得到这么多女生的声援,不愧是你,洋子。
田老师恨恨地对洋子甩出一句话“下次注意!”然后他转向我们,说到:
“当然,有批评,自然也有奖励,刚才排课桌时,部分同学活跃参与劳动过程,积极地为创造一个整齐有序的校园环境做贡献,我决定给这些同学的‘勤学积分’加一,‘勤学积分’是我校重要的评分机制,在后续的班委评选与荣誉颁发中有决定作用。”
奖励的人中,自然没有我,这是肯定的。因为我并没有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一分一毫的活跃,甚至可以说,在他的眼里,我全程都在摸鱼,毕竟我也很累。
应该没有人知道,他们迈进教室的第一感就清清爽爽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毕竟,一旦多余的目光置于我的身上,我这个路人给他们带来的,将是失望,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自己的局限所在。
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尽一份力吧,只要我的心里过得去。
我并不想要任何荣誉,但我也并不比追名逐利的人高尚。
我们都一样地,在生活里跌打滚爬,追寻想要的人生目标。
待田老师离开教室后,教室里的人开始自发地形成话题相同的小团体。当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因为我是路人嘛。心中泛起一种冷清的孤独,但还是这种感觉,让我怀念,如同蜗牛不舍它脆弱的壳一般。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逐渐感到一种无聊感在周身蔓延。我尝试拿起教材预习,但什么都看不进去,我觉得大脑正在与某件物体产生共鸣,耳朵里传来极为细小的“嗡嗡”声,整个人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好安静啊,就像是,书店里的那种感觉...
书店里...那本,纯白色的笔记...
仿佛回应着我的渴求般,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课桌上。
是我自己拿出来的吗?我好像不记得了。
白色的封面,映射出阳光般的色彩,简直像传说中美人鱼优美又催眠的歌声,预示着前方未知的诱惑与危险。
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我,还是我鬼迷心窍?
空白的第一页,让我不禁想下笔,却又不知从何写起。
这本书的作用是什么?做作业?记笔记?打草稿?做手账?还是课上课下相互传递的消息薄?这些要求,我都有其他的笔记本能够平替。
这本一无所有,毫不起眼的“次品”书,我一定要赋予它独一无二的用途。
让我想想...我以前从未用本子做过什么...写过什么...
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
“写小说”
路人的我,从来没有自己写过一篇小说,
我一直都是读着别人的轻小说,照着他人精心为我准备好的感动而感动而已,却忘了通过小说,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对主角般的生活不感兴趣,但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这本笔记本上,创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主角,也好啊。
“嗯...”话不宜迟,我立刻开始构思,
肯定要是我最喜欢的青春恋爱话题,不过也可以加入一些奇妙的元素,
既然是恋爱,那肯定要有男女主,
男主的名字,性格,爱好...我一时想不出来。
“温晓哥哥!你在忙什么呢?来陪我聊聊天吧!那些女生真无聊,天天盲目猜测我的兴趣爱好,有的人还问我喜不喜欢女装!真是的,我怎么可能喜欢女装呢?你说是不是啊?”
杨洋子、腼腆可爱、女装男萝莉...
“温晓哥哥?”
哦不,还有点黏人...至于女主的话...
“算了,还是我来打开话题吧!你觉得会长是不是色厉内荏的类型啊?有了解她的女孩子说她其实心地很好的...”
名字跟会长一样的话会不会被学生会封杀?还是先放在一边吧。但性格可以和今早见到的会长一样,高挑轻浮。作为女主,青梅竹马属性还少不了...得让杨洋子明白什么才叫“青梅竹马”...
至于情节推进,要不...异世界后宫设定?形式的话...勇者斗恶龙式?还是穿越探索式?
“对了对了,你知道吗?最近《葬送的芙莉莲》口碑爆火!你要不要去看?大概是勇者后日谈,旅行冒险一类的...”
啊啊啊,旅行冒险!好棒的题材!
“好棒!真是太棒了!”
我近乎弹簧般地一跃而起,紧紧握住洋子的手,整得他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真是极佳的建议啊!洋子你功不可没!”
“啥...啥啊?”
我丢下一头雾水的洋子,转身开始了自己的写作。
“你就等着瞧吧,洋子!”
△《洋子之旅》节选
“啊哈,我们到了。”一个鲍勃式发型,穿着超短裙的高挑少女毫不顾惜廉耻地大步迈进旅馆房间“这个国家最好的双人套间!”跟在她后面一言不发的,有着白皙素净面庞的男孩杨洋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别看他外表文弱,手无缚鸡之力,他可是丘比特眷顾的少年,从跟随暗恋已久的青梅竹马走出故乡的那一刻起,他将成为俘获所有美丽女人的心的后宫之王!
但他只喜欢一人,那就是(名字还没想好)
这是丘比特给予他的考验,少年能否抵制诱惑,最终得到心上人的真心呢?
谁知道呢?
......
〇
“温,温晓哥哥...”
坐在我身前的洋子忽然转过身戳了戳我的肩膀,吓得我赶紧合上了正在写的小说。
“什,什么事?”我支支吾吾地,深怕他真的发现了我的秘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将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揪耳朵这么简单了。
可他突然脸红了,
喂,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那,那个...”他莫名地吐字不清“那个学生会会长...叫,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哦!她叫华邢程,‘开’加个双耳刀是‘邢’,程序的‘程’,怎么啦?”
“邢程,邢程...嘿嘿嘿...”
不是,洋子,你为何要露出这种瑟瑟的表情?
他此时大概是色魔攻心,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口水几乎快从嘴角流了下来。
“我...喜欢...邢程...嘿嘿嘿...”
嗯?
“邢程...好可爱...喜欢...嘿嘿...”
嗯??!
为了避免事态失控,我按住洋子的肩,正视着他的眼睛,不对,与其说是正视,还不如说是把他那副楚楚可爱的臭脸硬生生扳向了我。
“洋子,啃啃”我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我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往我刚写没几段的小说瞟。
“难怪...从第一眼就...喜欢”
不对,他都没回答我吧?
“你觉得会长学姐是你高攀的起的吗?”
“独上高楼,望尽...嘿嘿,望尽脚下败犬!”
恕我直言,败犬极有可能是你。
“她可比你大整整两岁!”
“高龄剩女!...更喜欢了...”
“说不定她很讨厌你这种舔狗一样的男人喔!”
“那,我就做...汪汪队...”
完全没改啊!你想立大功吗?
眼看路人的我完全无法挽回局势,上课铃如同救星般响起。
洋子终于有些冷静了下来,他乖乖地转过身去...咦,有什么声音萦绕在我的耳畔...
“邢程...喜欢...邢程...喜欢...”
完全没冷静啊!!!
我快要抓狂了。
不对,等一下。我很快回过神来,翻开了我刚写的小说。
与其说是小说,更不如说是率性写的同人故事。
主人公,呃,就是洋子,女主呢...唉,还是不说了。
总之,这小说讲述了有着奇怪癖好的洋子与女主一起环游神奇的魔法世界(实际上是男主后宫艳遇)的故事。
至于奇怪的癖好,现在还没有体现,可是对女主浓烈的爱意,隔着书页我都能感受得到,甚至能亲眼看到。
“年龄大...也没关系...只要...我喜欢...”
就是这样。
我写这玩意纯粹是为了取乐子,哪里知道如今洋子竟真如我所写的人设一般。
不对,之前他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就好像小说里样子的人设照搬到了现实。
就好像我写下来的某样东西成真了。
应该是这样吧?
像想明白了一样,我满意地合上小说,佩服自己的才智,并无视在课上喃喃低语这一些深邃,漆黑幻想的洋子。
写的内容能成真呢,听上去不赖。
......
嗯?
我写的内容能成真吗?!
我猛地翻开笔记,因为一时着急还碰倒了桌上的书,它们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但我全然不顾,笔记上面仅寥寥几行的小说仍历历在目,都是洋子(小说)的故事。
等等,我好像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
抬头,发现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我。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很快我便发现了更危险的事,
这节课,是数学课。
讲数学的老师,正是我的班主任,田老师。
没办法了。
我若无其事还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捡起书本,面不改色地收拾好,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用无辜的路人小眼神迎接田老师的微笑。
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微笑。
“邢程...”这么寂静的场合麻烦你不要再说了啊!!!
田老师收起微笑,一脸嘲弄地拿着手上的教尺狠狠地敲了下黑板。
“这位同学这么激动,想必是把今天的课程研究得透透的吧?我第一节课怎么说的?要证明自己学会了,你就要连续做对5道相关的高考真题,来吧,同学?”
电脑上,赫然出现了2道多选和3道填空,看样子大概率是压轴题,其中一道甚至是含三角参超越方程——这根本不是相关题,这是送命题啊!田老师还是不安好心呐!
我内心暗暗咒骂着,瞪着这些题半天不发声响,田老师露出一脸得逞的坏笑,
“不会吗?那么下课后,来我的办公室小叙一下,如何?...”
“等一下!”我用我最大的能让人听清楚的嗓门喊道“请让我打一下草稿!”
我低下头,握紧了笔,手不停地颤抖,
如果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
“嘿嘿嘿...”我受够了
我再三思索,在笔记上写下一句话,
“我看到了这5道题的完整解析过程!”
就在我落下最后一笔时,宛如龙之点睛一般,手旁的白纸上赫然出现了完整的解析。
果不其然。
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白纸捧在手里,高声读出了答案。
又是一片寂静。
“嗯...”田老师眯起双眼,紧皱眉头,先是表现出一副难以相信的神色,然后自嘲了一声“真是后浪推前浪啊”,就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刚才这位同学的答案完全正确...”说完他环顾台下,大家都跟惊呆了一样愣在那里,
“此处应该有掌声。”
接下来,掌声雷鸣。
这是给,我的?
我尴尬的站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坐下。
这时,田老师忽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吓得我手一抖,纸掉到了地上。
不过田老师并没有在意,他只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
“怎么啦?一脸吃惊的样子?难道没有人叫过你的名字吗?”
“哦哦...我叫...呃...温晓。”
“温晓啊...”他整个手掌拍在了我的背上,震得我骨架一颤
“下次注意,知道吗?我从来不信人的才华是自己长出来的,自己长出来的那叫野草,没用,才华这种东西,不能散养,更不能放养,你一松弛,它就自己跑掉了,所以,以后就别犯这种错误了。这次算你过关,下次,我用奥赛题来整死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真是不安好心呢...
然后,他转过头去面向大家,
“这五道题虽然你们还没有学过,不过,可以提前了解一下这些题目的解题框架,接下来,让温晓同学说明一下他的解题思路...”
果然不安好心呐!
我慌慌张张地捡起地上的白纸,匆匆忙忙地向台上跑去...
终于,秩序恢复了正常,我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座位上。
“喜欢...”除了那家伙。
我松了一口气,毕竟成功避免了一次牢狱之灾。至于解析,我自己都看不懂,刚才能自信地大声朗读出来,也真是个奇迹。
但我很快意识到一个让我再也不能冷静的事,我对笔记本中神奇力量的猜想,极有可能是真的。
怎么可能?
我从来都不相信魔法。
不过,刚才出现的一切又那么的真实。
我拿起刚才手中写有解析的普通白纸,试着自己写下“窗边飞过一只鸟”
窗外毫无动静。
就说吧,这肯定是我的幻觉...
我又把相同的话语写在笔记上,
“刷”的一声,窗边掠过一只麻雀。
巧合,肯定是巧合。
我把“一只”改为了“一群”
于是,窗外扑簌簌的飞过一群吵闹的麻雀,引得同学不禁向窗外看去。
我必须得用“于是”,来表现两者间强烈的因果关系。
原来是这样吗?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
这本笔记,具有无与伦比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啊...
那,路人的我,该怎么做呢?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