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第一缕惨白的光线透过布满污垢的窗户,照亮了教室内漂浮的尘埃。我被身边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惊醒。
永蜷缩在画板垫子上,脸色潮红,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却在微微发抖。我伸手探去,掌心触及的皮肤滚烫得吓人。
我慢慢卷起他的裤腿。
让他膝盖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他膝盖上那道原本只是擦伤的伤口,此刻红肿不堪,边缘泛着不祥的暗红色,甚至渗出少许黄白色的脓液。
伤口感染!发烧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没有药品,一场高烧和感染足以致命。
“水……必须清理伤口……”我喃喃自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抓起从器材室带出来的一个塑料水壶,快步走到天台。
拧开储水箱老旧的水龙头,流出的水却带着铁锈般的浑浊颜色,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沉淀物。
这水……根本不能直接用在伤口上!只会让感染加剧!
怎么办?
我踉跄着冲回楼下的旧校舍保健室,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酒精?碘伏?只要能清洗伤口什么都好!
然而这里早已被搬空,药柜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张散落的废纸和倒地的椅子。
最后一点侥幸被现实彻底撕碎。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行尸走肉般走回教室。
我看着永因高烧而痛苦蹙起的眉头,听着他无意识的呻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愤怒在胸腔里炸开。
不能就这样失去他!绝不能!
目光扫过走廊,定格在那个鲜红的、玻璃覆盖的消防应急箱上。里面,那把沉重的消防斧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瞬间占据了我的脑海。
没有犹豫,我抡起靠在墙边的金属画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消防箱的玻璃!
“哐啷——!”
刺耳的碎裂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玻璃碎片四溅。我毫不在意被划伤的手臂,伸手进去,一把抓住了那柄冰冷沉重的消防斧。坚实的木质斧柄入手,沉甸甸的重量反而奇异地给了我一丝力量。
我拖着依旧疼痛的脚踝,一步步走到永的身边。
永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东西,就算是他的生命也该属于我,就算是病魔也不能夺走他。
现在还有救他的可能。
教学楼很危险,但是那里的保健室一定有药。
只要把药带回来,永就能活下来。
我蹲下身,轻轻拭去永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将他带给我的运动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等着我,永。”我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厉,“我去把药带回来。”
说完,我站起身,拖着依旧疼痛但已无关紧要的脚踝,紧握着沉重的消防斧,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旧校舍,向着那片盘踞着无数丧尸的教学楼,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旧校舍那布满藤蔓的围墙外,低沉的嘶吼是永不消退的背景噪音。
数十只丧尸依旧不知疲倦地推挤、抓挠着墙体,甚至试图叠罗汉般向上攀爬,腐烂的手指在斑驳的墙皮上留下恶心的黏液痕迹。
我紧贴着旧校舍的外墙阴影,冰冷的消防斧柄硌着掌心。正面突破是自杀。目光锐利地扫视,最终锁定在围墙一侧与一棵老树相接的地方——那里丧尸相对稀疏。
深吸一口气,我拖着依旧刺痛的脚踝,拼尽全力爬上老树,跳过围墙。
我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迂回过去。一个落单的丧尸背对着我,正徒劳地撞着围墙。。
就是现在!
双手握紧斧柄,腰腹发力,猛地挥出!无需呐喊助威,静默的点杀更加有利,只有斧刃破开空气的沉闷呼啸。
咔嚓!
一声脆响,远比用标枪或球棍时更利落、更彻底。那颗头颅几乎被整个劈开,污血和脑浆溅在粗糙的墙壁上。
尸体软软倒下。
没有时间犹豫或恶心。我迅速抽出斧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另外两个丧尸被声音吸引,拖着步子从左右包抄过来。
它们的动作在我眼中仿佛变慢了。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焦灼——永还在发烧,他在等我!
噗嗤!
斧刃横扫,斩断了一个丧尸的膝盖,它瞬间扑倒。我毫不停留,上前一步,斧头高高扬起,带着全身的重量狠狠劈下,将另一个丧尸从肩膀到胸口几乎劈成两半!
暗红色的粘稠血液喷溅到我脸上,带着腐烂的恶臭。
我伸出袖子擦了擦脸,没有多看一眼地上的残骸。只是确认了前方暂时没有威胁,便立刻继续前进。
将消防斧拖在身侧,带血的斧刃在地面上滴出一道断续的血痕。
每一次挥斧,手臂都因反作用力而酸麻。脚踝的疼痛也在不断抗议。
但我还能忍受。
永正发着烧,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
只要这样想着,身体仿佛就能够涌现出无尽的力量。
“等着我……”我喃喃自语,眼神如同淬火的钢铁,扫视着前方危机四伏的道路,“任何挡在我路上的……都得死。”
我穿过荒废的花坛,绕过倾覆的自动贩卖机,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玻璃和凝固的血泊上。
教学楼那洞开的、如同巨兽口腔的入口,就在前方。
而保健室,在那幽深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