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教室内,九条绫濑因为疲惫和惊吓,已经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跳跃的火光下,永凝视着跳动着的火光,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忧虑与沉重。
“诗乃,我想回去看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神里带着恳求也带着一种我无法拒绝的坚定,“爸妈……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无论如何,我必须确认。”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
那种不知至亲安危的煎熬。
就像……就像四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警察敲响我的房门,告知我父母在车祸中双双罹难的消息时,那种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只剩下无边黑暗和刺骨寒冷的绝望。
我坐在他对面,正用一块布反复擦拭着消防斧的斧刃,闻言动作一顿。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前世作为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从未体会过所谓“家”的温暖。转生成为日向诗乃,好不容易拥有了父母,感受到了短暂的、令人眷恋的温情,却在十二岁那年被一场残酷的车祸彻底夺走。亲戚们像踢皮球一样推诿,谁也不愿意接手我这个“拖油瓶”。
从那时起,我又成了孤身一人。
是世界再次抛弃了我?还是我根本不配拥有爱?
就在我蜷缩在冰冷的公寓里,以为会就这样腐烂掉的时候,是永和他那温和善良的一家,毫无偏见地向我敞开了门。他们记得我的生日,会给我留一碗热腾腾的饭菜,永的母亲会温柔地摸着我的头说“诗乃也是我们的家人”。
尤其是永,他从未用怜悯的眼神看我,依旧像过去一样,自然地拉着我去上学,分享他的便当,在我无心睡眠的夜晚,是他打开窗户与我隔窗发起无聊的对话。
是他,是他们一家,在我再次被世界遗弃时,给了我唯一的锚点,让我这艘即将倾覆的孤舟,找到了暂时停泊的港湾。
我抬起头,看向火光映照下他写满担忧与决然的侧脸。手中的消防斧被握得死紧,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
他要去,我阻止不了。我也无法想象没有他在身边的世界。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抬起头,永的侧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脆弱。
永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赞同:“诗乃,外面太危险了!你留在这里相对……”
相对安全?
只有你在的地方才安全。
“正因为危险,才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你忘了刚才我们是怎么从停车场逃出来的吗?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无论你去哪里,地狱也好,天堂也罢,我都必须在你身边。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确认自己还存在,才不会被那无边无际的孤独再次吞噬。
“可是……”他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未知和死亡,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只有亲眼看着他,守在他身边,我才能稍微安心。
而且……这是他重要的家人,是给过我温暖的“家人”。
永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找到一丝动摇,但他只看到了近乎偏执的坚决。他了解我,知道一旦我下定决心,谁也改变不了。
“……谢谢。”他最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感动,也有更深重的担忧。
他不知道的是,我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守护我自己仅存的、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笨蛋,谁要你谢了。”我习惯性地别开脸,掩饰微微发烫的耳根,但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放在身边的消防斧,“我只是也担心叔叔阿姨的安全而已。”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
这分明是“害怕失去”。
害怕失去这份独一无二的温暖,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真心待我的他。
睡在一旁的九条绫濑似乎被我们的对话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听到我们的计划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坚定地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我和永同时看向她。
九条绫濑握紧了拳头,眼神澄澈:“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不是吗?我……我也受过一些应急训练,不会拖后腿的。”
永有些犹豫,看向我。
我冷冷地扫了九条绫濑一眼。
多一个累赘。
但看着她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以及永脸上露出的些许动摇,我知道,我善良正义温和的永会带上她了。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等于让你送死。"永点点头,"虽然前路危险,但三个人互相照应,总比一个人困守在这里有希望。"
看吧。
他看向我,眼神中带着询问:"诗乃,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恨不得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小姐扔回树上去!但看着永那双清澈的、充满善意的眼睛,我那些阴暗的想法全都卡在喉咙里。
前世作为男性的责任感在拉扯着我——保护弱者是理所当然的。
但今生作为诗乃的独占欲却在尖叫——他是我的,凭什么要分给别人照顾?
两种情绪激烈交锋,最终化作一声冷哼:"随你的便。不过事先说好,遇到危险时我可不会特意保护她。"
"诗乃..."永无奈地看着我,却对九条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她只是嘴上这么说。"
不。
我确实不情愿。但既然这是永的选择,那我也只能接受。
不过,这一路上,我会用这双眼睛紧紧盯着。如果这位大小姐敢做出任何可能危害到永的事情......
我的斧子可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