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斧劈开骨肉的闷响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田中晴子扑在丈夫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双手颤抖着不敢触摸他的尸体。
九条瘫软在一旁,捂着脖子上的血痕,惊恐未消地看着我,如同看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永也愣在原地。
他不是没见过死亡,在这些天来他已经见过太多。就连他自己,也在见到诗乃昏迷,生死不知的时候,对伊藤痛下杀手。
虽然他也没有真正杀死伊藤,但他把伊藤放进储藏室自生自灭,算是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只是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而已。
但这次迅捷,冷静的出手,也不由让他心生一股寒意。
我背对着他,低着头,冷漠的拔出斧头,毫不拖泥带水。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屋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篱笆发出了断裂的脆响!丧尸的嘶吼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闻到那浓郁的腐臭味透过门缝钻进来。
“走后门离开!”
永沙哑着嗓子,他一把抓住九条的手,将烂泥一般的她拉了起来,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状若死人一般的田中晴子。
咬了咬牙,他也向晴子伸出手。
“我们一起走!”
这句话如同惊雷,将我的神智从被永害怕疏远的恐惧中拉了回来。
她刚才还在陪她丈夫一起威胁你呢,就连这种人你也要伸出援手吗?!
你是想要害死自己吗?
永!
迎着我不解的目光。
“我知道!我都知道!”永的声音提高几分,甚至盖过了门外的嘈杂。
“但让她就在这里等着被门外那群东西撕碎吗!”
“诗乃!在现在的世界里面总要有些底线!不能变成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家伙!”
他的眼神里面带着担忧与恳求。
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是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人吗?
永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的心仿佛是被狠狠的刺上了一刀。
委屈与愤怒一瞬间冲上脑门。
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现在倒在地上的会是九条!甚至是你!
这个世界的规则早变了!现在仁慈只会为自己招致灭亡。
永,你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温柔。
你一定不会这样想的。
一定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才会误会我。
“它们绕到后面了!”九条惊恐地说道。
就是你!
在我昏迷的时间里,只有人一直待在永的旁边,一定是你对永说了什么!
情况危急,已经没有时间再争论了。
永不再犹豫,他试图伸手拉住几乎崩溃的田中晴子。
“跟我走!快!”
“别碰我!你们这些杀人凶手,魔鬼!”
田中晴子猛的撒开永的手,眼神怨毒的略过永,径直投射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
“你们都会死!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
她的诅咒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丧尸破开前门篱笆的碎裂声,显得格外瘆人。
永的脸色难看至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
拿起消防斧用斧背敲开窗栓,一脚将窗户踢开。
“从这里离开!”
“来不及了!”
永痛苦的看了一眼田中晴子,他知道现在一刻的犹豫都会将所有人推进炼狱。
“走!”
他不再犹豫,反手拉起还有些发软的九条,跟在我身后跃出了窗户,冲入了漆黑的林地。
在我们身后,是田中晴子最后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以及丧尸啃噬血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们三人在黑暗的林地中拼命奔跑,不敢回头。肺部火辣辣地疼,树枝抽打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直到将那栋充满背叛与死亡的民居远远甩在身后,确认暂时安全,我们才扶着一棵大树,剧烈地喘息着。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们身上。
永喘了喘气,转头对我说到。
“它们跟不上来,我们可以利用树木分散它们逐个击破。”
我向他点点头,抱起斧子冲入阴影里。
林木成为了我们最天然的屏障。粗壮的树干阻碍了丧尸笨拙的行动,浓密的树冠遮蔽了月光,也提供了躲藏的阴影。
我和永凭借着默契的配合——他利用球棍敲打树木制造声响吸引丧尸。
我则如同幽灵般从侧面或背后发动致命一击。
我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追踪而来的丧尸。
消防斧劈开骨肉的闷响,球棍敲碎头颅的脆声,在寂静的树林里交替回荡。
每一次挥斧,我都将心中那份无处安放的烦躁和隐隐作痛的隔阂感狠狠发泄出去。鲜血溅在脸上,冰冷粘稠,却奇异地让我沸腾的内心稍稍平静。
永的动作同样干净利落,但他的眼神始终带着一种沉郁。他还是以前那样,在战斗间隙会投来确认安全的眼神,但我总觉得他在防备自己。
这细微的变化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只丧尸倒在落叶中,树林里终于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九条被我们安置在稍远处一个相对安全的巨石下,暂时脱离了危险。
我靠在冰冷的树干上,微微喘息,习惯性地检查着斧刃是否有卷口,借此避开与永可能的目光接触。
“诗乃。”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我身体一僵,没有抬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脚步声靠近,他停在了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我们……谈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