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紧闭了一整夜,也隔绝了苏晓的整个世界。
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反侧。浴室里冰冷的水声,凌霜接电话时那淬毒般的语气,还有最后看向她时那未及收敛的、带着戾气的眼神,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她知道,那不是针对她,却依然像细小的冰凌,扎得她心生疼。
她不敢去敲门,怕惊扰了那个独自舔舐伤口的灵魂,也怕面对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凌霜。
第二天是周日。苏晓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没怎么睡。书房的门依旧关着,里面悄无声息。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书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甚至不确定凌霜是否需要她的安慰。
她能做些什么?
像凌霜曾经为她做的那样,准备一顿早餐?
她走进厨房,看着那些熟悉的厨具,却感到手足无措。她的厨艺远不及凌霜,只会做些最简单的。最终,她选择煮粥,这是她唯一能保证不搞砸的食物。她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生怕煮糊了。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苏晓又煎了两个蛋,形状不太规则,但总算没有焦。
她把早餐端到餐桌上,摆好碗筷。然后走到书房门口,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苏晓的心沉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凌霜,早餐做好了。我放在门口。”
说完,她等了几秒,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她只好把粥和煎蛋放在门口的地上,然后退回到客厅,假装在看一本书,眼睛却不停地瞟向书房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口的食物一点点变凉。
就在苏晓几乎要放弃希望时,书房的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
门被拉开一条缝。凌霜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早餐,又抬眼看向客厅里的苏晓。
苏晓立刻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很复杂,有疲惫,有疏离,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她没有说话,只是弯腰端起了地上的托盘,然后转身又回了书房,门再次轻轻关上。
虽然没有交流,但至少,她接受了食物。
苏晓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
整个白天,书房都保持着沉默。苏晓没有再去打扰,只是隔一段时间,就去门口听听动静,或者默默地续上一杯温水放在门口。
下午,她拿出物理书,坐在客厅里学习。遇到难题时,她习惯性地想开口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只能自己咬着笔头苦苦思索。
傍晚,天色渐暗。苏晓正准备去开灯,书房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凌霜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头发似乎随意整理过,但脸上的疲惫依旧明显。她走到客厅,在苏晓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没有看苏晓,目光落在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上。
苏晓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过了很久,久到苏晓以为凌霜又会起身离开时,她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谢谢。”
只有两个字。没有解释,没有倾诉。
但苏晓的鼻子瞬间就酸了。
她明白,这句“谢谢”,不是为了早餐,不是为了那几杯水,而是为了这一整天,她无声的、不追问的陪伴。
凌霜不需要廉价的同情和刨根问底,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她暂时躲避、并且知道有人在原地等她的安全空间。
苏晓挪过去一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覆盖在凌霜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凌霜的手冰凉。
这一次,凌霜没有躲开。她甚至微微翻转手掌,让两人的手心贴合在一起。虽然依旧没有更多的言语,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已经传递了太多的信息。
无声的陪伴,有时候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它像是在说:我在这里,我不问,但我懂。你可以脆弱,可以沉默,我会一直陪着。
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的轮廓。
冰山依旧存在,裂痕也未愈合。但至少在此刻,在无声的陪伴中,寒冷被驱散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