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清晨的雾气氤氲着,艾德摇摇晃晃骑着马穿过林间。
昨晚叔叔给他在村子里找了个旧鞍,那个村民喝的迷迷糊糊,大手一挥把它送给了艾德。
不过熟悉马匹的时候,鞍还是有点不合适。
“鞍和马一样,都是需要磨合的。”
叔叔当时带着酒气说。
因为宿醉还有些头痛,艾德本以为足有两年没有骑马后再次上手会有些困难,结果他却意外的熟练。
他计划穿过北地山脉,直达海岸,沿岸找到南边的港口——白港,也许会把马卖掉,找一条去高地区的船。
希望他那老爹能给他剩点装备,起码有匹马可以上战场,不过艾德暂时不想关心这些糟心事。
上了山坡,艾德不得不下地牵着马行走,一是他的体力实在跟不上,仅仅骑了一段路就让他几乎昏倒,二是上了山之后不适合骑马,他需要一直走直到翻过隘口。
刚买的马任劳任怨的驮着艾德的剑和一些从出门就带着的吃的。
到白港的路上,能骑马的地方也只有海岸边了,还不如买一匹挽马,这样更方便上山,艾德心想。
向上穿过松林,走过一段荒原,一口气跨过两座山峰的鞍部,再下到山腰的树林中,艾德找到了一条依山势而下的道路,他再度骑上了马。
到了日渐西斜的时候,积雪,针叶林,苔原都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长着真正叶片的白桦和山杨,地上盖着丛生的灌木和一层枯枝落叶。
艾德找了个平坦的高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挖出一个火坑来,把马拴在一边。
篝火升起,把剩下的青蛙烤了,天刚刚暗下来,他便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艾德感到一阵饥饿,盖灭火坑里的余烬,他抬头看看方向,树木才刚刚生出稀疏的新叶,不过还是看不清远处。
沿山势下山,草木愈发的茂盛。由于疲惫,艾德再度步行,穿过浓密的树林,他终于看见了沿岸的荒石和白色的沙滩,以及泛着层层白沫的宽广的大海。
海浪翻腾着,艾德想起了过去从村子里神婆那里听到的故事,大海会呼吸,有时如急促的喘息般的潮水,有时则是深呼吸时的大浪。
不过那位神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国王的人带到北风堡去了,听说后来被处决了。
马匹来回踱着步,低头想吃些什么,它仔细闻了闻被浪打到岸上的海藻,最后还是抬起了头。
艾德牵着马又回到了近岸的树丛里,马匹低下头左右嗅嗅,啃起几株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来。
沿着海岸向南行进,艾德找到了一条路,他跨上马骑了一段,期间有寥寥几驾马车从他旁边经过。
终于,前方远远出现了一座港口城市,艾德看清了路牌上的字。
白港,北地不冻港,970年由惠特曼公爵授名。
街道上有些热闹,马车络绎不绝,码头上可以见到搬运着皮毛和木材的工人,还有人在把一群羊往平底船上赶。
“先生,您是雇佣兵么。”
艾德把自己裹在袍子里,马鞍上挂着一柄剑。
一个兴许是马僮的小孩在路边的巷口突然冲他说。
“我不是,我是个荣誉骑士。”
“那,您有想法赚点外快么。”
“什么?”
小孩掏出了一张纸,示意他下马看看。
艾德跳下马背,把缰绳握在手里,接过了他手上的东西。
纸上印着公文,悬赏白港的惯犯盗贼马洛,抓捕者可得十枚银币,提供线索者则赏二十枚铜子。
“我知道现在这个家伙在哪,骑士老爷看不上这点钱。”
小孩很自信的说。
“而那些雇佣兵全是言而无信的人,赏钱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那你叫我做什么?”
艾德问。
“我把这个人的消息给你,你抓他去领赏,之后,”
小孩眨了眨眼睛。
“你把赏钱分我一半。”
艾德狐疑的再看了一遍悬赏令,署名是白港的费舍尔大人,旁边印着鳐鱼形状的家徽。
“怎么样,干不干?事成后你还能交我这个朋友,再有什么活也会找你的。”
“好吧。”
考虑到自己的肚子还空空如也,艾德把悬赏令塞到了身上。
“你的消息呢?”
“嗯,跟我来。他这个时间应该在城东的平民区乱逛吧,应该在那几个酒馆里找人下手。”
艾德牵着马跟马僮打扮的小孩进了巷子,穿过几个曲折的地方往东走。
“他是个很狡猾的人,先生。总是喜欢在自己脸上贴胡子装成年纪大的人。”
走过一段路,小孩滔滔不绝的讲。
“不过他身子很弱,酒馆里的人都说他力气像个女人一样,您手上还有剑,肯定能制服他。”
“好的,我知道了。”
艾德有点不耐烦的说。
他跟着小孩穿过了长长的巷子,经过几个像是用来囤货的后院,躲过几个正在墙角说笑的年轻人,走到了东区的街道上。
不远处的路对面正有一家酒馆。
“他常来这边,我先去看看。”
小孩让艾德在这边等着,径直走进了酒馆。
艾德环顾四周,把鞍上的剑取下,把鞘系在了身上,又抽出一根绳子握在手上。
街对面几个搬运工正在从一个马车上卸酒桶,路上有几个商人骑马经过,一个流浪者正坐在一面残破的墙下弹琴,后面的年轻人的说话声还听的到,艾德等着那个像马僮的小孩出来。
“快,快点来。”
小孩快步走出酒馆,急切的向他招手,艾德赶忙赶了过去。
“他就在里面,右手边,已经醉了。”
小孩压低声音说。
艾德推开门冲了进去,袍子敞开亮出了佩剑,他看向酒馆右边,确实有一个醉汉趴在边上。
“马洛!”
艾德冲向了那张桌子。
看到一个毛头小子冲进酒馆来,店主和正在喝酒的人都有些惊讶。
“他,他不叫马洛,我认的他。”
邻桌的人看到了他手上的绳子,不由自主的放下酒杯举起了手。
一阵不详的预感闪过,艾德又冲出了酒馆,街上还是跟刚才一样的场景。
不过那个小孩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自己刚刚留在街对面巷口的马。
“不好。”
他丢下绳子跑到街对面,向巷子里望了望,什么没看到。
“你们,你们几个,看到刚还在这的马了么。”
艾德急中生智,向那几个年轻人问,他们停下了说笑,相互看看,最后摇了摇头。
“有人,看到刚在这的一匹马了么?”
艾德对街上喊。
路过的人看了看他,没有回应,一个搬运工在对面把一个橡木桶搬下了车。
“好像是有个人给骑走了。”
“他长什么样,去哪了?”
艾德向他问。
“他骑马刚去那边了,往右手边拐弯。”
断墙下的流浪者停下了弹琴,给艾德指了一个方向。
艾德冲了出去,跑到了那边的街角,向右远远的看到在下个拐角处一个人骑马一闪而过,正像是他的那匹。
“小偷,拦住他!”
他被迫喊出了声,街上的人回过头来看他,不明白他在喊什么。
一个正靠在街边抽烟的人拦住了另一个路人。
“他?”
“你干什么。”
路人不悦的皱眉。
“不,不是他。”
艾德向前跑着,远远的向两个起争执的路人喊。
再跑过一个街角,这边的行人更多了,艾德彻底看不见了。
他体力耗尽,只能靠着墙休息,街上还是热闹的景像,天也渐渐晚了。
艾德在白港城里转了半天,一无所获。
街边的工人放工钻进酒馆放松,几个小孩还在街上嬉戏,远处的商人在集市上叫嚷着,一队骑兵从他身旁说笑着经过,应该从城外的军营来的。
他又累又饿,坐在街边,衣杉不整,活像个从北地流浪来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