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小子是个惯犯。”
嘈杂的旅店一楼，士官长卡特主动给艾德倒了杯酒，士兵在旁边抓着那个小马僮。
艾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其实更需要一口汤，他心想。
“是，他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请您允许我审问他。”
艾德俯身向士官长说。
“好，我尽力给你主持公道。”
艾德走近了马僮，这个孩子的眼里满是惊恐。
“你的同伙是谁？快说！”
“你肯定不会骑马，别想蒙我。”
“别松手，这个小东西肯定想跑。”
卡特对抓着他的士兵说。
“我，我，”
马僮犹犹豫豫，说了些含糊不清的东西。
“听不清，快说！”
艾德猛的抽出身上的剑，抵上了他的胸口。
“哇。”
马僮被吓哭了，卡特和周围的士兵都笑了起来。
“他叫马洛，是真的，他是个贼，那个悬赏也是真的，我起初是替他藏东西的，后来他教我偷东西，再后来他说，可以搞匹马去卖，但直接偷旅店的马很麻烦，于是设计了这么一出，让我去，去，”
马僮噤声了。
“他人呢，我的马呢。”
艾德的剑仍然指着他。
“他，他说，他会把马卖给城外的一伙雇佣兵。”
小孩说的飞快。
“白港出城的地方都加派士兵把守了，他是个通缉犯吧，他出不去的。”
卡特喝着酒说。
“这个时间他肯定把马藏起来了，我知道他在哪！”
“他现在在哪？”
“他一般在鱼巷那鬼混，城南边，他喜欢看人打黑拳，或者去抽叶子。”
艾德放下了剑，转头看了看士官长，后者正若有所思，表示他还有事要再审审，于是艾德向他请辞，要去找到那个贼和自己的马。
鱼巷最开始是一群渔民居住的地方，白港兴建之初，鱼巷成了堆满渔获的地方，立起了一座用巨大马林鱼头骨为主体的碑，就在去鱼巷的入口。
不过之后白港人不怎么捕鱼了，现在鱼巷里低矮稠密的建筑物变成了藏污纳垢的法外之地，里面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乞丐，盗匪，妓院，走私者，治安队只会巡查到巷口，一眼也不愿意多看，这里活像关押犯人的洞窟。
刚经过那座著名的鱼头雕塑，就有几个奇怪的家伙一直盯着艾德，他只能把袍子抬起一角露出剑柄以作威慑，不过那些人依旧只是看着，艾德索性不管他们。
走上一段楼梯，绕过几个流浪汉和迷宫一样层层叠叠的房屋，来到一处被铁栏杆挡住的后院，栏杆上系了一条缠手，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欢呼声。
艾德摇了摇门，一个裹着斗篷的人探出了身子。
“你要干什么？”
“这里有拳赛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要找人。”
“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
艾德回敬道，里面的人戒备的盯着他，慢慢打开了门。
“算你走运，今天免费。”
院落里挤着不少人，中间围着两个拳手，他们手上缠着布条，每挥中一拳，人群便欢呼一次，艾德觉得这里像是一群野兽的窝。
虽然进门时引起了些注意，但人群很快又再度兴奋起来。
艾德抬高视线，尽力扫视过人群，把悬赏上的面孔和他们一一对照起来。
“ohhhhhhh！”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呼声和咒骂声，一个拳手摇摇晃晃着，终于彻底倒了下来。
就在这一阵喧闹中，艾德忽然看见了一张瘦弱的脸，与悬赏令上一模一样。
“该死。”
小个子咒骂着，他大概是赌输了，迅速推开几个人挤了出去。艾德躲过情绪激动的人群，赶忙跟了上去。
他压低自己的步子，学着自己记忆中老猎人的做法，思考着怎么制服这个人。
小个子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跟踪了，从进门的楼梯缓缓走了下去，想着去什么地方喝点酒。
艾德原本想找根绳子，但脑海忽的闪过了另一个方法。
小个子离彻底走下楼梯就差一两级时，后背忽的挨了一下，虽然不重，但足以使他摔倒在地。
“什么，”
话还没来的及说出口，一只脚踏在了他的后颈，接着是利刃出鞘声。
“别别别，你要干什么。”
刚才的一下艾德几乎用出了全力，趁他在翻口袋时把他踹翻在地，由于没吃什么东西，他握剑的手直发软。
“马洛？对吧。”
“我？我不是马洛，我叫马可，我是个渔民。”
艾德感觉到脚下的人正在发抖，心中泛起一阵犹豫。
“你同伙的那个马僮已经被抓了，你以为我怎么找到你的。”
脚下的人顿了一下，艾德敏锐的捕捉到了。
“我真的不是马洛，你抓错人了。”
“你把昨天那匹马藏在哪了，快说，不然我直接砍了你。”
“…”
正在僵持的当口，离艾德不远处的歪斜的巷子，钻出来了一个人，他身材粗壮，酒气熏熏。
尽管他衣衫不整，脸上也沾了污垢，但只是片刻，艾德就认出了他。
昨夜见证了命案的记忆再度袭来，艾德本能的露怯了。
醉酒的国王军士兵也瞬间发现了艾德，意识到被人认出，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但又马上反应过来并停下了脚步，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这里是鱼巷，他要灭口并不难。
艾德心中大叫不好，脚上少了几分的力气，小个子猛然发力，翻身滚到了一边，不顾沾了一身的泥，迅速连起身带逃跑的消失在了四通八达的巷子里。
艾德反应不及，但勉强稳住了身形。他不能真的用剑把这个贼砍倒，只能放任他逃跑了。
杀人的士兵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剑，像是他昨晚用过的那把。
艾德把剑横在胸前，心里根本没底。
他最近没吃什么东西，并且根本不会使剑，而他的对手则是一个老兵，虽然喝醉了而且用的是短剑，但艾德仍然没有胜算。他有本事格挡下艾德没有章法的攻击，然后拉近距离迅速结束战斗。
“等等，你要干什么？”
艾德后退了半步，环顾四周，不像能得到什么帮助的样子。
老兵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更加阴沉了，缓缓向艾德靠近。
“白港已经被封锁了，你跑不掉的。”
在这种场合下，艾德惊讶于自己居然还能保持冷静，面对着一个有能力也有理由杀了自己的人渐渐逼近，艾德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劝说着。
“你宣誓过效忠国王吧，虽然我还没有，但我准备去上战场了。”
老兵皱了一下眉。
他应该看出我是个北地人了，北地人大多都不服国王，艾德心想。
“所以快点回答我，你心里还有没有荣誉可言？”
“哼，我的兄弟们巴不得我多杀几个北方佬，而那群北方佬，根本没本事抓住我。”老兵用粗厚的嗓音开口了
艾德严肃的皱起了眉头。
“所以你要先杀了我，然后继续跟这里的罪犯混在一起，最后跑去当逃兵？”
“抱歉了孩子，这也是身不由已。”
老兵一直死死盯着对手的破绽，艾德只能回忆着他见过的训练中的士兵是怎么持剑的，尽量虚张声势。
“懦夫。”
老兵没有说话。
“如果你依旧将一同向国王宣誓的人视作你的兄弟，那我绝不会向一个有荣誉心的人挥剑。〞
“原以为你是不肯受辱后才奋起反击，现在看来是狗咬狗。”
艾德轻蔑的说，老兵的脸上因为他的言语产生了烦恼，他趁机刺出一剑，却被轻易挡了下来。
来不及收回剑尖，老兵已经顺势刺了过来，艾德本能的向后猛退了几步，横刃挡开刀尖，才算是没有被伤到。
“等等。”
老兵皱着眉盯着喘息的艾德。
“你见到我当时杀人了？”
“嗯哼，一群醉酒的蠢货，一点不差。”
艾德架着剑，双手几乎在发抖，但还是强装镇定站着。
“我是为了尊严才动手的，那几个混蛋不仅侮辱我，还侮辱我的故土，是他们话该。”
老兵带着酒气吼出了这句话。
艾德皱起了眉，长剑也缓缓下垂，老兵也一同把短剑放低，双方慢慢收起了武器。
“你是怎么看到的，当时酒馆里只有几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家伙。”
“当时我正好在不远处路过，看到他们在围攻你，来不及作出反应事情就发生了。”
沉默了半晌，艾德又开口道。
“外面的两方都想找到你，国王军的人也许因为会妥协处死你，你打算怎么办？”
“你能给我作证吧。”
老兵闷着声音说。
“我并不是什么懦夫，而且我信的过自家兄弟，你只要保证能为我作证，我就能去处理这件事。”
“好，我肯定会为你作证。”
艾德心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回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