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艾莉离开实验室时，维娅脑袋还是耷拉着的，像只犯了错被逮个正着的小猫，袖子上那道破口被他用手紧紧捂着，生怕底下若隐若现的鳞片再被哪个路人看见。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刚才水晶灯碎裂的脆响和艾莉那严肃的眼神。
“控制自己的力量……” 维娅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感觉比读懂一段天书般的祖传代码还要难。
她连这身体是怎么运作的都还没搞明白，怎么控制？难道跟调电脑参数一样，有个后台管理系统？
她偷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艾莉，精灵少女的背影挺直，步伐依旧稳定，看不出太多情绪，维娅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艾莉是不是在生气，或者……后悔收留了她这个麻烦制造机。
“那个……艾莉，”她鼓起勇气，小声开口，“对不起，又把你的实验室弄乱了……修灯要多少钱？我……我以后想办法还你。”虽然她现在身无分文，但态度要端正，这是打工人的基本素养。
艾莉脚步没停，只是偏过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灯的事我会处理，你现在要想的不是赔钱，而是怎么在你把自己炸飞之前，学会如何当一个……正常的‘人’。”
维娅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了，正常的“人”’……这难度系数可真不低。
两人穿过几条蜿蜒的石子小路，越走越偏僻，周围的建筑也从精致高大的教学楼变成了更朴实，甚至有些年头的低矮屋舍。
最终，她们在一栋看起来很有“历史沉淀感”的三层木石结构小楼前停下，楼前的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刻着“橡木区7号楼”。
这栋楼仿佛自带“闲人免进”的气场，安静得有点过分，墙面上爬满了茂密的常青藤，有些窗户的玻璃都裂了缝，用胶带勉强粘着，这里的整体氛围……很符合维娅对“杂物间隔壁”的想象。
艾莉拿出玛莎大婶给的那把黄铜钥匙，插进一楼一扇看起来格外厚重的木门锁孔里，费了点劲才拧开。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材，灰尘以及某种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廊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快要熄灭的魔法光球提供着可怜的照明。
“你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艾莉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习以为常，率先走了进去，脚步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楼梯又窄又陡，维娅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一脚踩空。
二楼走廊又长又暗，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最里面那间房的门牌号都模糊得快看不清了。
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的景象倒是比外面好一些，空间不大，只有一张铺着素色床单的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简陋的衣柜，但胜在干净，看来玛莎大婶确实派人打扫过。
一扇小窗户正对着楼后茂密的树林，算是唯一的景观。
只是……维娅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始终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难以形容的陈旧气味，有点像放久了的皮革，又带了点药草的苦涩。
“条件比较简陋，但暂时安全。”艾莉言简意赅地评价。
“左边隔壁是堆放废弃实验器材的储藏室，基本没人来，右边隔壁……”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住着一位……比较特殊的退休老教授，耳朵不太好，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不制造太大噪音，他不会注意到你。”
维娅点点头，能有个单独的空间她已经谢天谢地了。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窗外树木的清新气息稍稍冲淡了屋里的怪味。
“你先收拾一下，熟悉环境。”艾莉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记住，在学院里，你是我的远房表妹维娅，性格内向，来自偏僻小镇，对魔法并不熟悉，只是来帮我打杂的。
不要回答任何关于你过去的问题，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尤其是马库斯那种喜欢打探消息的人。”
维娅认真记下，这跟她预想的“苟命”策略完全一致。
“还有，”艾莉的目光落在她袖子破口处，“找时间我把这件衣服补一下，或者再去领一套。
在找到完全掩盖你身上……特征的方法之前，任何暴露都可能带来危险。”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艾莉。”维娅这句道谢是发自内心的。
尽管艾莉看起来冷淡，但从遇到她开始，就一直在帮她，甚至不惜为她撒谎，与同族对立。
艾莉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她只是最后交代了一句：“我晚点会送一些基础的书籍和生活用品过来。你今天就待在房间里，哪里也别去。”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维娅一个人，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从穿越到现在，不过几天时间，却感觉比连续加班一个月还要累。
她低头看着袖子上的破口，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底下冰凉的鳞片，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再次将她淹没。
程序员，银龙，精灵，魔法学院……这一切真的不是她加班过度产生的幻觉吗？
【环境扫描完成：安全性评估为C级（存在未知因素，但暂无即时威胁），建议宿主尽快休息，恢复体力。】系统9567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电子合成的关切。
“未知因素？”维娅立刻捕捉到关键词，警惕地看向那面与隔壁储藏室相连的墙，“隔壁……有什么问题吗？”
【无法穿透扫描。该区域存在微弱能量干扰，疑似残留的魔法屏障或特殊材料隔绝。】系统回答。
维娅心里有点毛毛的，废弃器材储藏室？退休的古怪老教授？这宿舍配置怎么透着一股恐怖片开场的气息？她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饿死了，从穿越到现在，就啃了昨晚那只鸡腿，艾莉会不会忘了给她带吃的？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焦糊，酸涩和某种刺鼻气味的怪异味道，由远及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艾莉略显急促的声音：“维娅，开门，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维娅心中一喜，赶紧跑去开门，门一开，那股怪味更加浓烈了，只见艾莉端着一个木托盘站在门口，托盘上放着一碗看起来……颜色非常诡异的浓汤（介于墨绿和灰褐之间），两块黑乎乎，疑似是面包的东西，还有一小杯冒着可疑气泡的紫色液体。
“这是……食堂今天的特供？”维娅看着那碗仿佛蕴含了生命奥秘的浓汤，声音有点发颤，异世界的饮食文化，都这么硬核的吗？
艾莉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尴尬：“不是……这是格里克——就是住你另一边隔壁的那位老教授——听说我带了‘表妹’来，非要送你的‘见面礼’，说是他特制的‘营养滋补剂’和‘能量面包’。”
格里克教授？右边隔壁那位耳朵不好，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老教授？维娅看着托盘上那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好意”，突然觉得，她在这个学院的苟命生活，可能不仅仅是躲追捕那么简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