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颜色诡异的浓汤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一锅炖烂了的草药混合着过期的酸奶，又带着点锈蚀味。
维娅端着托盘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胃在抗拒。
“这……真的能吃吗？”她看着汤表面偶尔冒起的一个墨绿色气泡，声音发虚。
她宁愿回去啃自己那件格子衬衫，也不想把这玩意儿灌进肚子里。
艾莉的表情也有些微妙，她显然对格里克教授的“厨艺”有所了解。
“格里克教授是炼金术方面的专家，虽然他的品味，嗯……比较独特。”她斟酌着用词，“他的一片好意，直接拒绝不太礼貌，不过……”
她看了看维娅快要皱成一团的脸，难得地妥协了：“如果你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倒掉也可以，我会跟教授说你身体不适，需要清淡饮食。”
维娅如蒙大赦，赶紧把托盘放到房间角落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子上，仿佛那是什么危险品，她决定以后见到那位格里克教授，一定要绕道走。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拿点正常的食物和换洗衣物。”艾莉说着，转身又要离开。
“艾莉！”维娅连忙叫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关于控制力量，我……我该怎么做？”她可不想下次再因为一个念头就把什么东西弄炸了。
艾莉停下脚步，沉吟片刻，“龙族的力量根源在于血脉和情绪，你现在无法控制，是因为你还不熟悉这具身体，也无法自如地引导情绪。”她看向维娅，眼神认真，“首先，你需要学会‘内视’，也就是感知你体内魔力的流动，就像……感受你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一样。”
内视？感知魔力？这对一个习惯了外部代码和逻辑程序的程序员来说，简直像让鱼去学爬树。
“这……太抽象了。”维娅苦着脸。
“尝试静坐，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胸口，或者……你感觉最特别的地方。”艾莉指了指维娅耳后的鳞片，“去感受那种冰凉或者温热的感觉，追溯它的源头和流向，这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听起来跟冥想差不多？维娅将信将疑。
“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以先试试。”艾莉最后交代了一句，便关门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维娅一个人，还有那碗不断散发着怪味的“营养剂”。
她决定暂时忽略那玩意儿，按照艾莉说的，盘腿坐在硬板床上，尝试“内视”。
闭上眼睛，黑暗袭来。她努力排除杂念，但脑子里却像有个弹幕机在疯狂刷屏：
“心跳声好大……”
“这床板硌得屁股疼……”
“隔壁储藏室会不会有老鼠？”
“格里克教授会不会突然闯进来推销他的新配方？”
杂念纷纭，别说感知魔力了，她连自己的呼吸都快不会了，试了十几分钟，除了坐得腿麻腰酸，一无所获。
“不行，这比debug还难……”她沮丧地瘫倒在床上，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发呆。难道她这个靠逻辑吃饭的程序员，真的就搞不定这种“玄学”操作吗？
就在她自暴自弃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那碗“营养剂”。
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那碗汤的颜色好像比刚才更深了一点？而且那股怪味，似乎也更加浓郁了，隐隐还带着点……吸引力？
她甩甩头，把这荒谬的念头抛开，一定是饿出幻觉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在附近争吵。维娅好奇地爬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向下望去。
只见楼下空地上，布莱恩——那个热血骑士——正拦在一个推着小车，满脸不耐烦的地精面前，情绪激动地比划着什么，地精的小车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闪着微光的矿石。
“……所以你必须告诉我，这批火焰蜥蜴的鳞片纯度到底够不够！这关系到我们小队下周的实战考核防护附魔！”布莱恩的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
“够够够！纯度百分百！行了吧？快让开，我还要给格里克教授送硫磺烟水晶呢！”地精商人试图推开他。
“不行！你得拿出证据！我上次就是信了你的话，买的锐化药剂效果差了一半！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布莱恩寸步不让，像个门神似的堵在那里。
维娅看得哭笑不得，这家伙还真是个认死理的直肠子，连买个材料都要追根究底。
不过，这种性格在某些时候，或许……也挺可爱的？至少比马库斯那种笑面虎强。
她正看得起劲，忽然，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咔嚓”声，从右边隔壁——也就是格里克教授的房间方向——传了过来。
声音很轻微，像是某种脆硬的东西被折断。紧接着，一股比那碗“营养剂”还要浓烈十倍的、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如同实质的烟雾般，从墙壁的缝隙甚至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咳咳咳！”维娅被呛得连咳好几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味道，像是臭鸡蛋混合了烧焦的塑料和某种辛辣的化学药剂，简直是嗅觉杀手！
看来格里克教授又开始他的研究了，维娅欲哭无泪地捏住鼻子，开始深刻怀疑自己选择住在这里是不是个巨大的错误。
这哪里是宿舍，分明是生化危机现场！
她看着桌上那碗依旧在顽强散发着怪味的浓汤，又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来自隔壁的致命毒气，突然觉得，学习控制龙族力量什么的，或许可以先放一放，眼下最紧迫的生存技能，可能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