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一走，房间里又只剩下艾莉一个人，还有那碗顽强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营养剂”。
她决定暂时忽略那玩意儿，按照艾莉说的，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尝试那听起来玄之又玄的“内视”。
闭上眼睛，黑暗笼罩下来。
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像以前调试程序时寻找BUG那样，试图扫描自己的身体内部。
可这比在代码里找错难多了。
脑子里像有个失控的弹幕机，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心跳声怎么这么大？咚咚咚的跟打鼓一样……”
“这床板也太硬了，硌得尾巴根疼……”（虽然尾巴被固定着，但存在感依旧强烈）
“右边隔壁的格里克教授又在捣鼓什么？好像有股烧焦的羽毛味儿飘过来了……”
“楼下怎么还没吵完？布莱恩那大嗓门真是穿透力十足……”
杂念纷纭，像一团乱麻，现在别说感知什么魔力流动了，她连自己的呼吸节奏都快找不到了，试了十几分钟，除了坐得腿麻腰酸，额头冒汗，啥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不行了不行了……”她泄气地往后一倒，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几道细微的裂纹发呆，“这内视比让甲方一次性确认需求还难……根本找不到入口啊！”
她有点沮丧地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这只覆盖着细微银色鳞片，指节分明的手。
这就是她现在的身体，强大龙族的身躯，可她连让它乖乖听话都做不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无力感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楼下布莱恩和地精商人的争执似乎升级了。
“你必须给我看纯度鉴定报告！这是原则问题！”布莱恩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没有报告！爱买买不买滚！别挡着我做生意！”地精尖利的嗓音毫不示弱。
“你不给我看，我今天就不走了！”
维娅甚至能想象出布莱恩双手叉腰像尊铁塔似的堵在路中间的样子。这家伙，轴起来真是十头地行龙都拉不回来。
她无奈地摇摇头，正想爬起来再去窗边看看热闹，突然，右边隔壁——格里克教授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咔嚓”声。
像是某种脆硬的东西被干脆利落地折断了。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比桌上那碗“营养剂”还要浓烈刺鼻十倍的怪味，如同无形的毒气弹，猛地从墙壁的缝隙，门下的缺口疯狂地弥漫进来！
“呕……”维娅被呛得干呕了一声，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
这味道太恐怖了！像是臭鸡蛋被塞进了烧糊的橡胶轮胎里，再用陈年醋精泡了一遍，最后还撒上了一把辛辣的硫磺粉！它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嗅觉，辣眼睛，冲鼻子，甚至感觉舌头都开始发麻。
她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想把窗户开得更大些，却发现这破窗户卡得死紧。
她又手忙脚乱地想找块布捂住口鼻，可这空荡荡的房间连块多余的抹布都没有。
就在她被这生化武器熏得头晕眼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突然从身体深处冒了出来。
不是嗅觉，不是听觉，是一种更原始，更内在的感应。
她耳后那片总是微微发凉的鳞片，毫无预兆地开始发烫。
不是那种被火烤的灼热，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内部被点亮的暖意，非常明显。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胸腔偏下的位置，似乎有一个原本沉寂的“核心”，被外界这股强烈的，充满“能量”的怪味刺激了一下，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被吵醒后不满地翻了个身。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从那“核心”中逸散出来，自发地，缓慢地沿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路径，向上蔓延，最终汇聚到她发烫的耳后鳞片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自我循环的能量回路。
仿佛她的身体在自己启动某种……净化或者过滤的本能？
维娅彻底愣住了，也忘了咳嗽，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能“感觉”到！
虽然依旧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一点点微弱能量的存在和流动！
它真实不虚，就像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一样！
原来……“内视”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整个身体去“感受”？！
隔壁的怪味还在持续攻击，但她耳后的暖意和体内那细微的循环，似乎真的起到了一点作用，至少让她没有被直接熏晕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了熟悉的，节奏清晰的脚步声——是艾莉回来了。
维娅像是找到了救星，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开门。
门一开，艾莉端着一盘看起来正常多了的黑面包和炖菜站在外面，她显然也闻到了这可怕的味道，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无奈。
“格里克教授又在试新配方了？”她侧身挤进房间，迅速将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快步走到窗边，手指在窗框几个不起眼的节点上快速点了几下。
微弱的蓝光一闪，那扇之前卡得死紧的窗户“咔哒”一声轻响，终于被艾莉顺利地推开了最大角度。
清凉的、带着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勉强驱散了一些那致命的怪味。
“好了，暂时这样通通风。”艾莉松了口气，转身看到维娅眼泪汪汪、捂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被吓到了？”
维娅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指着自己的耳朵和胸口，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我感觉了！艾莉！就在刚才我感觉到了一点，那味道一进来，我这里就发热，然后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还有点暖烘烘的东西流过去了！”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描述那转瞬即逝的奇妙体验。
艾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碧眸中闪过真正的惊讶。“你是说……在刚才那种刺激下，你无意中触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并且借此感知到了魔力的流动？”
这进展速度，远超她的预期。
龙族的本能，果然强大得不可思议。
维娅使劲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虽然还是搞不明白怎么控制，但我好像摸到一点门道了！是不是就像……嗯……突然找到了自己身体的后台日志输出？”
艾莉看着她那兴奋雀跃、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样子，又看看窗外依旧隐约飘来的古怪气味，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沉默了几秒，才语气微妙地开口：“所以……格里克教授的怪味药剂，阴差阳错地，帮你踏出了内视的第一步？”
维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啊这……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扭头看向那面不断渗出怪味的墙壁。
这位邻居教授，好像……是个深藏不露的“硬核”助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