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栖柳回到家,眼前又是一片狼藉。
孔兰雀再一次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支撑着坐在沙发上的王崇薪冷汗直流,同时在嘴里塞了卷餐巾纸假装抽烟。
“你们两个……不会又吃菌子了吧?”
“不可能!不会是……菌子的问题……肯定是,我没炒熟……”躺在地上的这位迷迷糊糊说完话,又“安详”地睡着了。
“我确认过,是见手青,只要炒熟就没事……是我大意了。”而沙发上坐着的这位则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反复用抹布擦去额头渗出的汗水,仿佛在说:不好,孩子们我误判了。
来到厨房观察劫后战壕的白栖柳直吸了一口冷气:连着太阳能板的电磁炉上,架着一口铁锅,里面盛着寥寥无几的花生油,锅上仅仅散发着一丝余温。
“虽说是想省着用,同时避免吸引丧尸注意,但是这点电量,这么点油炒个鸡蛋都难……早知道就告诉他俩家里有备用的煤气罐了……不对,早知道就把菌子连着真空袋一起扔了。”
毕竟是从滇省运来的,保鲜处理能支撑一个月也不足为奇。不过此刻,她更希望这些菌子早就腐烂了,免得惹出这么多事情。
总归,还是救人要紧。她给王崇薪来了一套昨天的流程,而状况更糟的孔兰雀则被安置在了床上。处于昏迷状态的人不能强制催吐,白栖柳只能喂她点药,希望异能强化过的身体能帮到她。
白栖柳抽空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不过毕竟材料有限,里脊肉采用了腊肉代替。做得差不多,她又回到房间照料病患了。
白栖柳将手按在孔兰雀的手腕上,同时感知着她的心理状况。孔兰雀状态依旧很不好,心率过快,呼吸急促,做着一个难受而与现实相关的噩梦,额头也有些发烫。
她刚才已经叮嘱过自己躺去另一个房间的王崇薪,让他自我感觉变好变坏都立刻打报告。目前看来,他没什么异样。
白栖柳给孔兰雀额头贴上冰凉贴,强忍着感知对方内心的不适,继续听着脉搏。
好黑……他们老是这么忙,都没回家……城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她只知道那些人瞧不起爸爸妈妈……但是他们炸的麻圆很好吃。
睡不着。月亮婆婆躲起来了,是害羞了吗?好黑……窗户外面一直窸窸窣窣。什么也看不见……人?应该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坏孩子……
“我靠,原来我刚才叼的是纸!我说嘴里怎么一股竹笋味儿!”
“这种东西就不要打报告了。没事就好,接着休息吧。”
安静躲在被窝里的她不敢出声,抱紧了自己的小熊娃娃。阴暗的天穹下没有月光,树影也未被名为路灯的造物浸染。但是,不和谐之声一直在徘徊着……
突兀地,一束刺眼的白光照在她脸上,那边的人是谁?那两个声音没有在村子里出现过……好亮,好难受……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愉快?狂喜?为什么?玻璃……
“已经没事了。好好睡吧,坏人已经被抓走了,窗户也打不碎了哦。”
孔兰雀猛地张开眼,没有什么人贩子和玻璃渣,只有一个温和的少女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她就像,那天黑夜里,照亮窗台的月光。
于是,她安心地闭上眼。“晚安……谢谢你,小月亮。”
“小月亮?”脸色略带苍白的女孩微感惊讶,“算了,也挺好。”
确认她安稳入睡后,白栖柳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来到姑姑的卧室。
只见一个大男人正在地上打滚撒泼。
“我不抽烟了!为什么会觉得那玩意是烟!为什么!!!觉得自己老帅了?草!像个厦匕一样!好饿!”
“还请你安静一下,隔壁还有病患。”白栖柳十分无奈,“粥快煮好了,再等等。”
“老板,你区别对待啊……我也是病患,我要带薪休假,我要五险一金……算了,你就像昨天那样讲点故事吧。”
听得来气的白栖柳连无奈的苦笑都维持不住了。她当然不打算和王崇薪讲故事,只是分享了今天遭遇的经历。
“既然清除了记忆,你是怎么知道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
白栖柳将袖子里的小纸条轻轻打开,随意地扔给了对方。
上面写着这些内容:
在昨天做客的那十分钟之前,房东先生家那边已经遭遇过尸潮了。它们移动的路径确实是随机的。我.的.手机摔坏了,先放在那里吧。又做了一次客,下回可得好好报答他们呢。假.如没人的话,也请他们.坐十分钟吧。毕竟不能两.次.忘本.啊。
看完后,王崇薪依旧一头雾水。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再正常不过了。
“昨天,我们做客的时间是十三分钟。”她缓缓解释道,“正常来说,叫成十分钟也无可厚非。但是我在纸条上写的第二个【十分钟】,就有些不太自然了。”
“我特意在纸条上有几个字没有收笔,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来,不过我已经在纸条上点出来了。【们】就是其中之一,空缺的那三分钟,就是那个【们】的能力。”
“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个女人,能够快进他人在两地穿梭的过程。我为了让自己记得【被清除记忆】这一事实,还写下了一句假话。”
王崇薪皱起眉头,身板都坐直了:“手机那一句?”
白栖柳点点头。她的手机确实摔坏了,但放在家里。谁会把家称作“那里”呢?
她在被催眠时,竭力分散注意,对当时的事保留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她似乎,撒了不止一个谎呢。
假如没有人…那就是叚。两次忘本…“本”在最后一画的横上有收笔,在倒数第二画的捺上却没有。或许她的本意是,这个横,根本不存在。
“你的名字,叫做林霞,还是林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