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师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怎么说都不对。这就是一个坑,一个苏玉凝给他挖的坑。但原本应该是他给苏家挖的坑,却不曾想现在让他自己陷了进去。
李太师是知道苏玉凝最近这段时间可能会来帝都讨银子,所以就对下面的人随口说了一句——给她点难堪,丢一丢她爹苏万山的脸。
而今,苏玉凝带着人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破局,那就是——彰显武力。
这可就有趣了,其实在朝堂之上,有时候对错真的不那么重要。但决定对错的往往是力量,权利、武力都是力量的体现。
就比如说现在,李太师即便证明了苏玉凝在说谎,可那也就是‘一个小姑娘撒了个谎试图给自己打架找理由而已’,仅此而已啊。
但是城防军即便没敲诈,可他们为什么要拉警报啊?还造成这么大的混乱,以至于帝都十几年来的和平被打破,全城都差点乱了套,这个责任往大了说,可比‘打架’严重多了。说到底,城防军因为‘打架打不过’这种小事儿拉警报并造成全城混乱,这就是失职。
再者说了,即便苏玉凝说谎,可她带着一百多人就揍了几百人,城防军的战斗能力不足也是重大失职,甚至比‘打架’更为严重得多,直接等同于‘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而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李太师完全想明白了。而他的人也落在了坑里...
就在这时候,有人哭了。谁啊?苏玉凝...
“陛下...我们真的是被逼无奈才捍卫尊严的!您赐封我砾荒郡主,那我代表的就是仙朝的脸面!自打离开帝都,我这不四处奔走,为了筹备天剑城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马!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也还算顺利,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赶来帝都,还想着跟你说说新城的事儿,让您也高兴高兴呢。结果...就遇到了这帮兵痞敲诈勒索,我一个女孩子受不得这些委屈,带着手下奋起反抗,可他们却拉响警报试图诬陷我攻击帝都!真是太可恶了!”
装!她真的会装!这可怜样,这无辜的小表情,这乖巧又优雅的小眼神儿,还有吧嗒吧嗒不断流出的眼泪。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占了便宜的。没看见那几百人都浑身是伤的在那哼唧嘛?但你能拿苏玉凝怎样,即便‘没有敲诈勒索’,但城防军今天的确错得离谱。
皇帝陛下马上出言安慰。
“好了,别哭了。事情会查清的...那个谁,照顾一下你们家郡主的情绪。”
皇帝随意指点了一下苏玉凝身边的谢思,谢思行礼之后,扶着苏玉凝让她缓解‘委屈’。
这时候,皇帝看向卢颖琪。
“卢将军,你怎么看?我听说,你们卫戍骑兵也到了南门...”
“陛下!这事儿,我也不清楚!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几百个卫戍军士兵和几十个郡主卫队的士兵在南门附近打架。”
“没有其他的吗?”
“没有!只有他们在打架,其他的,我没看到!”
皇帝陛下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你们怎么看?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李太师第一个站出来,他指着那些凄惨的卫戍军士兵说道。
“陛下,他们按理说不可能讹诈勋贵的...请陛下明察啊。”
皇帝没说话,身边自然有人站出来与之互怼。
“太师说的话也太绝对了吧?如果,卫戍军没有讹诈砾荒郡主的话,那砾荒郡主为什么只带着一百人就大闹南城门?还和几百个卫戍军的士兵打架啊?还有,听说当时不少卫戍军的军官先后赶到,非但不制止,反而让事情越闹越大。这起码说明了很多问题,即便没有讹诈郡主,那卫戍军的管理混乱,士兵战力之差,也是事实!这就是帝都的卫戍军?他们的问题可是相当的严重!”
“没错...我也这么想,几百人打不过一百勋贵的侍卫,这有些离谱过头了!真就是上面的不行,下面的更不行,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此外,帝都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警报的号角多少年没响起了。帝都的子民会怎么看,无非是笑话仙朝...我等臣工有愧陛下,真就是悲哀啊。”
“哎!无能!卫戍军太无能了!蠢啊!蠢到了极点!简直白白浪费了仙朝养着他们的军饷、军粮!”
苏玉凝记住了这些人,大致上可以确定这些人和老爹一样都是皇党的,反观那些低着头不吱声的就是李太师一党的。
嗯,有盟友帮衬,这事儿稳了。不过,你们可快点决断,我这儿站着心烦着呢...
这时候,一个卫戍军的军官忽然站出来大喊冤枉。
“陛下!冤枉啊!吹响号角示警,那是因为砾荒郡主和她的侍卫强闯,并意图攻占城门!”
“我才冤枉,你别往我和我的人头上扣屎盆子!几万只眼睛看着呢,我们在城外和城门洞打架,压根没有进城!你怎么能耍这个滑头,你当陛下和你一样蠢笨吗!?就你这种呆子,还想蒙蔽陛下!简直可笑!”
够了!
陛下这时候终于爆发了脾气,一下子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随后,他叹了口气,一边玩弄着左手的扳指,一边悠悠的说道。
“耍滑头什么的暂且不说,城门过没过去,自有公论。对了,你们几百人就真的打不过这一百人,你们还有脸掰扯什么啊?甚至,一点悔过的心思都没有,这和临阵脱逃、败仗狡辩有什么两样!来人,给我把这个当值的废物拖出去!打五十军棍!”
李太师赶忙劝阻。
“陛下,这惩罚太重了吧。”
“惩罚太重?你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全城混乱,警报的号角一响,帝都人人自危。太师,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啊?”
“这...”
“好了!这事儿我大致上也清楚了。谁对谁错什么的,压根不是我关心的事情。那种‘打架输赢’的小事,是小孩子才考虑的。我想的是我帝都的城防军怎么就这么无能!一天到晚的,你们这些卫戍军的将军在搞些什么东西!看看你们带的兵!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吹号角示警!几百人让一百人打的鼻青脸肿,像是褪了毛的猪!这才只是勋贵的侍卫,要是敌人呢?我这个皇帝是不是得亲自提着剑护卫我的都城啊?一群蠢货!”
说完,皇帝陛下示意身边的一位名叫耿连岐的将军处理,他转身就走。
李太师哑火了,而耿连岐则是对李太师拱拱手,便当仁不让的接手此事。
“鉴于城防卫戍军如此无能的表现,现在我耿连岐将着手责彻查卫戍军军官平日里是否渎职懈怠,现所有卫戍军军官停职在家自省十天,直到新的命令到手再官复原职。所有参与打架的士兵,每人领20军棍,给我滚回军营受罚吧!”
那些卫戍军的士兵哭了,哭的很憋屈。
耿连岐等卫戍军的人滚了之后,他看向苏玉凝等人。
“砾荒郡主,你纵容手下大闹南城门!按律罚你回家自省十天,另外要扣你三个月的俸禄贴补城门的损失...哦,对了,你好像没有俸禄,那这个不罚了。回去吧,好好管管你的手下,实在太不像话了!”
耿连岐一边说,一边冲苏玉凝眨眨眼(干的漂亮),苏玉凝立刻装作委屈的一边抹眼泪一边赶忙带着人溜走了。
“哎呀...没天理了...哎呀...敲诈勒索勋贵还有礼了。哎呀,委屈死本郡主了...嘻嘻...不对,呜呜呜...”
她这种敷衍的‘委屈’让李太师气得心口发闷,那些被打的卫戍军则是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他们是真的委屈透了。
没有俸禄的郡主被罚俸禄,等于什么都没罚。回家自省10天,那就是回家休息10天,养养精神。这算什么惩罚,李太师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而苏玉凝已经走远了。一路上,苏玉凝心里都在盘算着。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和他身边的人,还是有点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