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得像是在水面上滑行,车内却死寂得令人窒息。
江如烟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一动不动。她没去看身旁的男人,只是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这不是回江家的路。
她心知肚明。
海王的生存法则第一条:当局面完全失控时,保持沉默,观察,等待时机。
但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把握。身边的男人气场太过强大,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掠夺感,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无处可逃。
车子一路向城郊的山上驶去,最终在一座森严的庄园门前停下。巨大的铁艺大门雕刻着繁复而冰冷的藤蔓花纹,顶端是两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
沉园。
江如烟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
沉。沉沦,沉没。
这他妈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墓地。
车门被从外面拉开,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恭敬地站在一旁。
陆沉下了车,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径直朝里走去。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笃定了她一定会跟上。
江如烟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庄园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寂静。除了巡逻的保镖,几乎看不到任何佣人,只有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和高耸的穹顶,回荡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这不像是家,更像是一座华丽的、没有生气的博物馆。
或者是陵墓。
“陆先生。”
江如烟终于忍不住开口,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还算镇定的表情,“我想我该回家了,我父母会担心的。”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了,江家千金的身份。
陆沉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戏般的姿态看着他。
一旁的助理会意,上前一步,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一份文件。
最下方,是她这辈子最熟悉的两个签名——他“父亲”江正宏,和他“母亲”李婉。
【关于小女江如烟的管教授权书】
白纸黑字,刺眼无比。内容很简单,由于小女江如烟近期叛逆,行为出格,特全权委托陆沉先生代为“管教”,期间一切行为,江家绝不干涉。
“操。”
江如烟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她被卖了。
被她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干脆利落地卖给了这个人,只为了攀附陆家的权势。
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陆沉欣赏着她脸上从震惊到惨白再到麻木的细微变化,似乎很满意。他亲自推开旁边一扇厚重的双开门。
“进来。”
这是主卧。
整个房间大得惊人,设计极简,黑白灰的色调,却处处透着昂贵的质感。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山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美得令人心悸,也冷得让人绝望。
陆沉走到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西装的纽扣,随手搭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从今天起,你住在这里。”
他没理会江如烟的反应,自顾自地宣布着。
“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沉园半步。”
“第二,切断你和外面所有人的联系,包括你的那些酒肉朋友。”
他顿了顿,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双眸,精准地锁定在江如烟身上,那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占有欲。
“第三。”
“取悦我。”
江如烟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住,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取悦他?
她江如烟玩了上一辈子鹰,到头来要被鹰啄了眼。
这辈子到她来当鹰了?
怒火在她胸中翻腾,但她脸上却迅速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惊恐模样。
她身体微微发抖,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汽,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想让林凡死心……”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演得情真意切。
示弱,是海王面对强敌时的顶级战术。它能麻痹对手,勾起对方的情绪,从而为自己创造反击的机会。
然而。
陆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然后,忽然笑了。
“别演了。”
男人缓步朝他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捏住了江如烟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你的眼神告诉我。”
陆沉凑近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颊上,带来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你在骗我。”
轰的一声。
江如烟的脑子彻底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像是一场拙劣的独角戏。
陆沉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江如烟两辈子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彻头彻尾的惨败。她赖以为生的所有技巧,瞬间失效。
一种陌生的、被完全支配的恐惧,淹没了他。
陆沉很满意她此刻真实的惊恐。他松开手,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刚才捏过的地方,仿佛在回味那细腻的触感。
“把衣服换了。”
他对着门口吩咐。
两名女仆应声而入,手上捧着一套衣物。
那是一条质地柔软的真丝睡裙,淡粉色,带着精致的蕾丝花边。
江如烟的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种本能的抗拒,是属于江海这个男人的灵魂,对这种女性化符号的极度排斥。
更何况还是不是在重要场合。
“我不穿!”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就对上了陆沉看过来的视线。
那视线里没有愤怒,没有威胁,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但江如烟却读懂了那平静之下的潜台词。
“你敢动一下试试。”
空气凝固了。
江如烟僵在原地,他能感觉到女仆正在靠近。冰凉的手指解开了她背后鱼尾裙的拉链,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了她的后背。
她想挣扎,想反抗,想破口大骂。
但她的身体却被那道无形的视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裙子从身上滑落,堆叠在脚边。女仆拿着那件丝绸睡裙,熟练地为他套上。
丝滑冰凉的布料,轻柔地拂过他的皮肤。
那一瞬间,一股诡异的、陌生的战栗,从她的尾椎骨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感觉混杂着恶寒、羞耻,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也不愿承认的……颤栗。
身体,好像在背叛她的意志。
女仆很快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如烟穿着那件羞耻的粉色睡裙,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浑身僵硬。
“过来。”陆沉坐在了床边。
江如烟没动。
陆沉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最终,还是江如烟败下阵来。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
深夜。
巨大的双人床,江如烟一个人躺在最边缘,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陆沉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在让她换完衣服后,就离开了卧室。
可那股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却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灯光折射出冰冷的光。
她想起了前世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一幕。
狮子捕获了羚羊,并不会立刻咬断它的喉咙,而是会先玩弄它,欣赏它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直到它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江海,不,江如烟。
从一个顶级猎人,彻底沦为了别人的猎物。
而这场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