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结束后，那份虚假的温情便瞬间从空气中蒸发。
陆沉的手还搭在江如烟的肩上。
那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不再是安抚，而是烙印。
她被迫扯出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分一毫都收不回来。
这才是陆沉。
他不会给你任何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只会用最实际的利益和最残忍的手段，为你编织一个更华丽，也更牢固的囚笼。
她以为自己挣来了筹码，其实只是为自己打造了一副新的枷锁。
而且，是亲手打造的。
之后几天，陆沉没有再提家人的事，也没有提星核科技。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种死水般的平静。
直到周三下午。
陆沉正在书房参加一个线上高层会议。
江如烟照例蜷在地毯的角落，假装看书，实则竖着耳朵听墙角。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能接触到外界信息的渠道。
突然，陆沉转动座椅，对着她招了招手。
江如烟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往怀里一带，让她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面对着那块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女头像瞬间静默。
那是陆氏集团各个分公司的最高负责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这个突然闯入会议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身上。
尴尬，疑惑，鄙夷。
各种情绪隔着屏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江如烟的身体瞬间僵硬。
妈的。
公开处刑？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皇帝带上朝堂的宠妃，昭告天下她的身份，一个玩物。
她体内的江海，正叫嚣着想一拳砸在陆沉那张英俊的脸上。
但她不能。
她只能顺从地靠在他怀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和依赖，将一个被宠坏的金丝雀演绎得淋漓尽致。
会议继续。
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汇报一个新消费品项目的营销困局。
长篇大论，数据详实，但毫无重点。
江如烟听了五分钟，就烦了。
她前世作为江海，最擅长的就是洞悉人性，拿捏欲望。
这群所谓的商业精英，根本不懂他们的目标客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股久违的，属于商场猎手的躁动，在她心里苏醒。
她拿起陆沉桌上的一支笔，在旁边的便签本上，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
【他们卖的是婚姻，但顾客只想一夜情。】
她把便签推到陆沉面前。
陆沉的视线从屏幕移开，落在那行字上。
几秒后，他打断了那个高管的汇报。
“方向错了。”
他没有解释，直接用一句话否决了对方整个团队数周的工作。
“王总，下周之前，我需要看到一份全新的方案。”
那个被称为王总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没人知道，这句判决，来自于老板怀里那个看起来无害又美丽的花瓶。
江如烟的心，狂跳起来。
这种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感觉……
真他妈的刺激。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反复上演。
她成了陆沉书房里的“影子军师”。
她不再只是一个旁听者。
陆沉开始在会议中途，用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点她的名。
“你觉得呢？”
第一次被点到时，整个线上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高管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一个女人，一个明显是老板情人的花瓶，来评价他们耗费心血做出的商业决策？
这是何等的荒谬和羞辱。
江如烟感受到了那些不加掩饰的轻蔑。
但她也感受到了陆沉投来的，那种带着审视和趣味的压力。
她没有退缩。
她体内的江海，那个曾经在谈判桌上叱咤风云的灵魂，彻底被激活了。
“刘总监的方案很完美。”
她先是给足了对方面子，然后话锋一转，“完美得像一本教科书，可惜，现在的年轻人不爱看书，他们只爱刷短视频。”
她没有用任何专业术语。
她用最通俗的比喻，指出了那个投资上亿的企划案最致命的缺陷。
“你们想告诉用户‘我们很好’，但用户只想知道‘这对我有什么用’。”
“这个功能，痒点抓错了，用户不会为不存在的痛苦买单。”
她凭借着来自现代的超前思维，和对人心的精准洞悉，三言两语，就将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方案剥得体无完肤。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有高管不服气，出言反驳，言语间带着对她身份的隐晦攻击。
“江小姐毕竟年轻，可能对我们集团的整体战略布局不太了解……”
江如烟笑了。
“张总，我确实不了解战略。”
她坦然承认，随即抛出一个问题。
“我只问一个问题，您的用户画像里，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社交货币’需求？您的产品，能让他们在朋友圈里装逼吗？”
那个高管瞬间语塞。
全场再次寂静。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那些原先写满轻视和不屑的脸孔，逐渐转变为凝重，再到后来的……敬畏。
甚至开始有人在会议结束后，通过张助理，旁敲侧击地想要“请教”她的意见。
江如烟找回了久违的，属于江海的感觉。
那种掌控全场，用智商碾压对手的快感，让她沉迷。
她开始享受这种权力。
这天会议结束后，陆沉将一台全新的，超薄笔记本电脑放在她面前。
“你的。”
江如烟打开，电脑已经设置好了。
桌面只有一个浏览器图标和一个邮箱图标。
她点开邮箱，里面已经有一个以她名字拼音为前缀的陆氏集团官方邮箱账号。
“以后，你可以用这个处理一些事情。”
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所有的通讯记录，我都会看。”
果然。
他永远不会给你真正的自由。
他只是把你笼子换了个更大的，让你的活动范围从地毯，扩展到了整个互联网。
但这，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突破。
江如烟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点开邮箱。
收件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未读邮件。
发件人，是集团副总裁，李维。
就是那个最开始用话术挤兑她的老狐狸。
邮件标题很简洁。
【关于“夜莺计划”beta版用户反馈的几个问题】
他这是……在向她求助。
江如烟的手指，轻轻抚过触控板。
一股战栗的快感，从指尖传遍全身。
权力，是最好的快感。
她正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中。
屏幕右下角，忽然弹出了一个系统通知。
不是邮件，也不是软件更新。
那是一个黑色的，对话框式的窗口，来自内部网络监控。
上面只有一行字，像是管理员的私信。
“喜欢我送你的新项圈吗？”
发送人的ID，只有一个冰冷的字母。
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