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如烟是在一片死寂中醒来的。
没有噩梦，也没有惊醒，她只是睁开眼，整夜的担忧就从四肢百骸重新汇聚到心脏。
浓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让她那张绝色的脸都显得有些憔悴。
她赤着脚走在地毯上，拉开窗帘。
阳光刺眼，楼下的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花枝，一切平静得令人发指。
但昨晚窗外那道窥伺的视线，那个带着电流杂音的呼吸声，依旧附骨之疽般缠着她。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窒息感。
她回到床边，拿起平板电脑，熟练地点开一个奢侈品购物网站。
挥霍，是她曾经最擅长的减压方式之一。
她面无表情地将最新款的珠宝、手袋、高定礼服一件件扔进购物车，数字飞速飙升，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快感。
在点击支付的时候，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冰冷的红色弹窗。
【支付失败】
她换了一张卡。
【支付失败】
她又换了一张，将自己名下所有的信用卡都试了一遍。
结果完全一样。
江如烟拨通了银行的贵宾专线。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客服礼貌的问询。
“江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所有的卡都无法支付，查一下怎么回事。”
对面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响，片刻的沉默后，客服的回复变得公事公办。
“抱歉，江小姐。根据我们接到的通知，您名下所有账户因涉嫌‘恶意操纵市场’，已被联合监管机构暂时冻结调查。”
“你说什么？”
“在调查结束前，您的账户将无法进行任何交易。如有疑问，您可以联系您的律师咨询监管机构。”
对方的回复滴水不漏。
江如烟挂断了电话。
林凡。
真是好快的手段，好精准的打击。
直接从金融层面入手，斩断她所有的外部资金来源。
这家伙，的套路真是有模有样。
不过……
现在的她，毕竟人在陆沉这要钱又有什么用呢？
她根本不慌张，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林凡以为这是她的七寸，殊不知，她压根不在意。
但另一个念头，让她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江氏集团。
那是原主留给她，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根基和退路。
她立刻翻出另一个号码，拨给了江家的老臣，集团现任的代理CEO，刘叔。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刘叔疲惫不堪的询问。
“喂？哪位？”
“刘叔，是我，如烟。”
“大小姐！”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但下一秒，他的情绪就彻底崩溃了。
“完了！大小姐！全完了！”
江如烟的心沉了下去。
“别慌，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的服务器在昨天深夜遭到了毁灭性的网络攻击！所有核心数据被窃取，防火墙被撕得粉碎！”
刘叔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绝望的颤音。
“今天一开盘，就有一股来路不明的庞大资金对我们发动了恶性收购！对方利用我们泄露的客户数据，精准做空，我们……”
他的话语哽咽了。
“我们根本抵挡不住！资金量太大了！我们的股价已经跌停了！再有两天，不，可能就一天！江氏就会被强制清盘！”
江如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是谁？查到了吗？”
“查不到！对方的账户遍布全球，所有的路径都经过了加密处理，我们的人根本追不到源头！”
刘叔停顿了一下，呼吸急促得吓人。
“但是……但是大小姐……”
“对方的操盘手法，那种快、准、狠的风格……和陆氏集团的风格，一模一样！”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江如烟的心上。
是林凡已经成长到可以完美模仿陆沉，还是……
陆沉就在背后，欣赏着这场好戏，甚至亲自推波助澜？
又或者，这是陆沉给她上的另一堂课？
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庇护所，她仅存的，能够证明江如烟这个身份还拥有力量的退路，江家，正在以她无法阻止的速度崩塌。
她被彻底釜底抽薪了。
“大小姐？大小姐你还在听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刘叔的哭喊从听筒里传来，遥远又模糊。
江如烟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缓缓挂断了电话。
嗡。
她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
她颤抖着指尖，点开了那条信息。
屏幕上，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经过处理的合成图。
江氏集团大楼高耸入云，而在楼顶，那个她熟悉的，“江氏”的巨大Logo，正被熊熊烈火吞噬，扭曲变形，从高空轰然坠落。
碎片和火星四散飞溅。
这张图，充满了恶意的嘲弄和冷酷的宣判。
江如烟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捏得手机外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她亲手布下的棋局，或者说她唯一的棋子，正在一片片地崩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