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梦呓。
可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了江如烟的鼓膜上,轻轻搔刮着她最敏感的神经。
别怕,我在这里。
覆在她额头上的手掌,温热、干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安稳力量。
这股热度,仿佛能透过皮肤,一路熨帖到她的心脏。
江如烟的身体依旧僵着,但紧绷的肌肉深处,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软,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胃里温热的米粥正在发挥作用,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寒意,让她恢复了一些微弱的力气。
可力气的恢复,带来的不是安全感,反而是更深切的无力。
她发现,自己好像……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
就在这片刻的失神中,陆沉收回了手。
他直起身,垂眸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眸里,风暴过后的狼藉似乎已经平息,恢复了某种深海般的平静。
江如烟下意识地将视线错开,不敢再与他对视。
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彻底沉溺在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黑色里。
陆沉没有在意她的躲闪,他只是转身,从管家刚刚一并送来的托盘里,拿起了另一个小巧的白瓷瓶。
他拧开瓶盖,一股清凉的草药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身上有伤,需要上药。”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的天气,不带任何情绪,却充满了不容分说的意味。
江如烟刚刚被安抚下去的警惕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瞪着他。
“我自己来!”
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陆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拿着那只小小的药瓶,目光落在她抓着被角,指节发白的手上。
他挑了挑眉。
“你确定?”
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玩味。
“你的后背,自己够得到吗?”
后背……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尘封的恐怖记忆。
在那个密闭的水箱里,为了挣脱束缚,她用后背和肩膀疯狂撞击着玻璃壁,碎裂的玻璃划破皮肤的刺痛感,此刻仿佛又清晰地传来。
江如烟的脸色白了白。
她当然够不到。
不等她想出任何一句可以反驳的话,陆沉已经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他俯身。
被子的一角被他有力地掀开。
江如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整个人就连带着裹身的薄被,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轻松地翻了个身,变成了趴卧的姿势。
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间全是织物干净的气息,混合着她自己的味道。
这个动作……
不带丝毫情欲的意味,却无比亲密的举动。
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反抗的掌控。
他甚至都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用行动告诉她,她的意愿,在这里根本无足轻重。
江如烟死死咬着下唇。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病号服下摆,被一只手轻易地撩了起来。
清晨微凉的空气,瞬间贴上了她背部的皮肤,让她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光洁的后背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那个男人的视线里。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让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想挣扎,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冰凉的药膏,被他的指腹蘸取。
然后,带着他指尖微暖的体温,落在了她背部的伤口上。
“嘶……”
江如烟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猛地绷紧了。
药膏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但更让她战栗的,是那只手在她皮肤上游走的感觉。
他的动作很专业,也很轻。
指腹带着薄茧,每一次涂抹,每一次打圈,都精准地覆盖了那些细小的伤口,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这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念的治疗。
可对江如烟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算了算了,生活就是这样,既然可以躺平,她也就没必要多想。
所以,江如烟很诚实。
在最初的僵硬和战栗过后,背部紧绷的肌肉,竟然因为他那细致的动作,而感到了一丝……酥麻和放松。
伤口的刺痛感在清凉药膏的安抚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痒的舒适。
每一次触碰,都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从他的指尖传来,让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
难道这就是……
江如烟这次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在享受。
就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享受中,上药的过程终于结束了。
陆沉为她拉好了衣摆,盖好了被子,仿佛刚刚那个掌控一切,在她背上游走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如烟依旧趴在那里,缓缓转过头看向陆沉,似乎在说怎么停了。
而陆沉并没有因为江如烟的注视,而说话而是与其对视。
就这样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良久,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想见你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