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玖一接着说道：“哦，对了，你应该不认识绮芙莉吧？我给你简单的介绍一下，她是一个很强的魔法少女，比我稍微差一点的那种。”
“不过因为她工作的关系，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到一线作战，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担任的后方指挥和后勤供应方面的角色。”
“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下她。”
“好啊，以后有时间，我也有些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孟山回复道：“不过在听完了你的故事之后，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在做了这一切之后，你是否不再憎恨你自己？是否原谅了你自己？”
“你的回答可能是原谅了自己，但是我看你的表现，没有半点原谅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染玖一笑道：“哎呀，你在说什么呀，我为什么要恨我自己呢？”
孟山直截了当的点名：“因为你在复仇的过程中，一直都强迫着自己去做自己绝对不喜欢的事。因为你平等的憎恨任何与铃木彻夜的死，有关的人，包括你自己。”
“还有最重要的，你的能力。别告诉我，内心中充满了爱与希望的魔法少女，会产生出你这样以痛苦为基调的能力。”
魔法少女的能力某种意义上是心灵的投射，内心中对魔法少女影响最大的部分，比如某种思想，坚持的信念，难忘的事情，等等等等……，都会一定程度的反映到能力上来。
绝大多数的魔法少女，内心都可以说是爱与希望的代表，所拥有的能力大多数都是闪耀的，华丽的，可爱的。而不是染玖一这种，残酷的，折磨的，痛苦的。
所以孟山的意思已经相当的明显了，像是染玖一这种黑暗风格的能力，出现其他的超凡者身上都很正常，但就是不可能出现在魔法少女的身上。
并且从染玖一之前的讲述中可以知道，对他人的仇恨和憎恶，从头到尾都没有占据染玖一内心的主体地位。
因此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染玖一的内心中，一直都被对自己的憎恨填满，从来没有改变过。
染玖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沉默了许久后，她叹了口气，终于说道：“你说的是对的，我现在确实仇恨着自己。”
“或者说，我为什么不恨我自己呢？明明我自己才是那个害死彻夜的，最残忍的凶手之一。当时我有三个月的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做。”
“我到现在还在偶尔思考，如果我当时去见了彻夜一面，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所以你就一直在惩罚自己。”孟山打断了染玖一的发言：“不用否认，我能看得出来。你的能力比起其他的能力者来讲，更像是一种时刻对你造成极端痛苦的惩罚。”
“而看你的表现，你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痛苦，我可不信这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更有可能是当初你开发能力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做了。”
染玖一点点头：“你说的很对，非常的对。当时我为了追求力量，也是为了惩罚自己的懦弱，每时每刻都将蚀针埋进体内。”
“这些痛提醒着我，我犯过多么大的错误，以及我要如何进行补救。”
“但是我之所以能这么强，也是因为我克服了这些疼痛。所以对我来讲，痛苦也是我的力量来源。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再进入跃升形态后，能从痛苦中汲取力量的原因吧。”
孟山叹了口气：“好吧，不得不说你真是个疯子。和我比起来，你要刚猛的多。要是你遇到了我这样的遭遇，说不定真的会杀掉这个国家所有的高层。”
“真是的，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忽然觉得不太公平，我说的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染玖一歪歪头：“少吗？我觉得挺多了，虽然我能听出来你刻意的隐瞒了一些信息，比方说，你好像从来没有提到过，那些被你指挥的地面友军干了什么。”
“瞒不过你啊。”孟山坦然的回答：“你应该很明白吧，想搞明白超凡者的能力，总得有一些人担任测试的工作。我不想我的队员们担任这个工作，自然需要有别人代替。”
“哈哈哈哈……”染玖一笑了起来：“你为了让你的队友多活几个，就让别人的家的儿女去送死吗？想过没想过那些士兵的父母会怎么看你？有这样的遭遇，好像对你也挺公平的。”
“哈哈。”孟山也笑了两声：“那你为了报那个女孩的仇，不也是将一个大家族的人杀干净了吗？就算不提那个女孩的父母，那个家族里也有无辜或者帮过她的人吧，他们应该也对你求饶过吧？你杀掉他们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我没有想过，你想过吗？”
“我也没有想过。”
两人沉默了下来，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共同的观赏着夜间的繁华都市。
好一会儿后，染玖一说道：“其实我想过，我知道在铃木家中，肯定有人帮过彻夜。包括铃木彻夜的父母，我杀他们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攻击了我，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斩草除根。”
“我已经杀了太多铃木家的人，毁掉了太多铃木家的产业。我把他们从高高在上的贵族，变成要在底层挣扎求生的乞丐。他们不可能不恨我的。”
“而我担心，这样的恨，会制造出一个和我类似的怪物，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将我干掉。我害怕，恐惧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就将他们全都杀掉了。”
听着染玖一说出的实情，孟山淡然的说道：“是这样吗，那你还真是一个混蛋。”
“不过我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排挤怀亚特，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才能比我强，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比我高尚了太多。”
“我用友军的生命测试超凡者能力的这件事，因为我用保密的借口，每一次都不告知，也禁止他们主动联系友军，所以我的队友们一直都不知道。”
“至于我为什么能得到那些超凡者的能力情报？随便用点借口，比方说其他友军之前遭遇过，或者间谍发来的情报，之类的，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但是怀亚特不一样，他很好学，也很有天赋。大概花了六个月的时间吧，他就从蛛丝马迹中发觉，我是怎么精确地得到那些超凡者的情报的。”
“在发现我用友军的生命测试超凡者的能力后，这个正直的小子，用了很多种的手段举报我，阻止我。”
“但是这些都没有用，因为首先，我在那个时候已经有相当宽广的人脉了，他的将军老爹也再和我一起合作。会有人帮他吗？”
“答案是没有的，比起我取得的那些战果，损失的那些士兵算什么呢？都算是‘常规消耗’罢了。”
说着，孟山又使劲的灌了一大口酒：“但是怀亚特他不一样，别人都不在乎的事情，他在乎。别人不想管的事情，他想管。就算是没有愿意帮他，他也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染玖一问道：“所以他打算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吗？”
孟山点点头：“是的，他就是打算这么做的。他首先告诉了小队的其他成员，只是结果不如他的愿，都一起作战了三年的时间，小队的其他成员多少都猜到了。”
“他们猜到了我这么做，也默认了我这么做，因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提高小队成员的存活率。所以怀亚特失望至极，痛骂我们都是一些没有良心的混蛋。”
“这句话他说的对，我们都是一些没有良心的混蛋，用其他人的命，铺平了我们前进的道路。”
染玖一说道：“所以后来怀亚特要将这件事公开到全国，甚至是全世界吗？”
“是的，很傻的做法，不是吗？”孟山回答道：“不过最后还是让政府的高层拦下来了，毕竟这个国家的信息管制很严格。”
孟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我当时知道有人要害他的时候，没有帮他。一方面我之前和你说的，嫉妒他的成长和背景，害怕他取代我的位置。”
“另一方面就是，我觉得即使我帮了他，他也死定了。他所做的这件事得罪了太多的人，那些心狠手辣的当权者不会让他活太长的时间的。”
染玖一又问道：“但是你最后还是去帮他了，为什么呢？”
孟山笑了笑：“是啊，为什么呢？虽然从结果上看，这个决定让勇士小队避免了全军覆没的结果。但从当时的情况看，却是一个相当不理智的选择。为什么要去救一个，一定会死的人呢？”
孟山又喝下一大口酒，有些醉醺醺的说道：“这件事情，过了好久我才想明白。”
“战场是个很无情的地方，长时间的作战，足以把你心中所有的良知和道德丢到下水道里。它会强迫着你，让你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因为只有无情的杀戮机器，才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包括我，勇士小队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的机器，为了活下去，为了完成任务，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但是怀亚特不一样啊，他还有感情，还有良心，还有道德，还有又无限的未来。如果他能爬到了高位上，是不是能让像我这种混账的家伙，少一点呢？”
说到这里，孟山的身上已经沾染了酒气，借着酒精的作用，他发自内心的说道：“所以，你觉得，我这么个混账家伙，是不是早就该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