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跑着冲进医院大门,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汗往下淌。刚拐到神经外科的走廊口,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来回踱步,正是电话里的同事。
他一眼就瞥见了我,立刻快步迎上来,语气急促又带着点如释重负,“柳小姐,你可算来了!”
我抓住他的胳膊,“江清禾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视线不受控制地往走廊深处扫,满心都是想立刻见到江清禾的急切。
他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还好,江主任没有生命危险!头部撞击不算特别严重,但...”
我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但什么?你快说啊!”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来,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后遗症”“需要手术”之类的字眼。
他不再多言,领着我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病房。
江清禾半靠在床头,额角缠着一圈白色绷带,眼神带着明显的茫然,像迷途的羔羊。看到我推门进来,她眉头微蹙,茫然更甚。
我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快步走到病床边,“清禾,你终于醒了!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话音刚落,江清禾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我头顶,“你是谁啊?我....我认识你吗?”
她的眼神干净又陌生,没有丝毫过往相处的熟稔,仿佛我们之间的亲密,全成了我的错觉。
我回头看向门口的同事,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急切。
他脸上带着愧疚和无奈,低声解释,“柳小姐,对不起,没提前跟你说,江主任醒来后就这样了,神经外科医生诊断是头部撞击引发的完全性逆行性遗忘,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转回头,看向病床上的江清禾,她正睁着懵懂的眼睛打量四周,连自己头上的绷带都觉得陌生,伸手轻轻触碰时,眼里满是困惑。那些我们之间的羁绊、默契,那些悄悄滋生的牵挂,突然就成了我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同事说,“你先跟江主任沟通一下吧,具体事项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说。”他轻轻带上门。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和慌乱,慢慢走到病床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又平和,“清禾,你别害怕,这里是市中心医院,你是心内科的主任医师,只是之前遇到点意外,头部受了点伤,暂时忘了一些事情。”
江清禾的眼神里没有信任,只有纯粹的陌生,“心内科主任医师?我....”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却只皱起了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慢慢说。我叫柳如烟,我们是室友,我们住在一起两个星期左右了,你一直很照顾我。”
她听到“室友”两个字,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困惑,“住了两周?那....我们为什么会住在一起?”
我耐心地讲解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可江清禾只是垂着眼,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号服的边角,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恍然,仿佛我在讲别人的故事,那些真切发生过的温暖,全没能钻进她空白的记忆里。
讲着讲着,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头的酸涩又涌了上来。原来当记忆被清零,所有的过往都成了独角戏。
我看着她毫无波澜的侧脸,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轻轻站起身,“你刚醒,肯定累了,先好好休息会儿,我不打扰你了。”
见她没什么反应,我转身轻手轻脚带上门。同事站在门口,神色凝重。我压下心头的闷痛,看向他,“医生,清禾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后续恢复需要多久?还有....她的失忆会是永久性的吗?”
同事重重叹了口气,“柳小姐,不瞒你说,江主任这种完全性逆行性遗忘,在临床上真的是少数案例。目前没有针对性的特效药,能不能恢复、多久能恢复,谁也给不了准话,可能几天就突然记起来,也可能....需要很久,甚至永远恢复不了。”
“永远...恢复不了?”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如果她永远记不起我,记不起自己的人生,那些过往的温暖和羁绊,难道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他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补了句,“不过,神经外科的同事说,江主任的颅内损伤不算严重,后续配合认知康复训练,还是有很大希望的。而且,她平时身体底子好,或许恢复起来会快一些。”
我攥紧拳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那伤人的人呢?”
他连忙点头,“这个你放心,当时我们就报了警,警察已经把人带回去审问了。江主任是无辜劝阻却被推搡受伤,后续警方会依法处理,医院也会全力配合调查,肯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一想到病床上失忆的江清禾,我心头的闷痛依在,就算伤人者得到惩罚,她失去的记忆、受的伤,也没法立刻复原。
“那她的父母呢?有没有联系过她的父母?这么大的事,总该让家人知道。”
同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摇了摇头,“我们试过联系了,但江主任的个人档案里,根本没留父母的联系方式,打了几个疑似的号码都打不通。而且,她的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只填了你的名字和电话。”
“只填了我?”我愣住了,喉咙莫名发堵。江清禾平时看着沉稳独立,却没想到她背后竟是这样孤单,危急时刻能依靠的,只有我。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柳小姐,江主任是我们心内科的主心骨,专业能力强,待人又温和,科室里没人不喜欢她。现在出了这事,我们都会尽全力帮衬,无论是后续的治疗协调,还是工作上的事,你随时开口。”
他顿了顿,“但说真的,最重要的还是你。江主任平时看着话不多,却总在我们面前念叨你,说你懂事、贴心,还说能和你做朋友很开心。她把你设为唯一紧急联系人,不是没道理的。”
“她....经常念叨我?”我鼻子一酸,原来那些我以为的“普通关照”,在她心里早已分量不轻。之前总觉得是自己单方面依赖她,却没想到,我也成了她愿意挂在嘴边的人。
他点点头,“是啊,所以现在她最需要你在身边。有你陪着,她恢复起来也会更有动力。”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走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脑海里乱糟糟的,失忆的江清禾、未知的恢复期限、她孤单的背景,还有那句“她经常念叨你”,像一团乱麻缠得我喘不过气。
我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系统,帮我查一下江清禾的好感度。”
脑海里的响起系统的声音:当前江清禾好感度为0。
系统又说,宿主,别太难过。好感度归0是记忆清零引发的表层情感休眠,不是真正的否定——之前积累的50好感度是她发自内心的认可,只是暂时被记忆断层封存了。
是啊,50分的好感是真实的基础,重新开始又有什么可怕的?
我抹掉眼角未干的湿意,挺直脊背推开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