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顾晏然，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
她那句话像突然掉进安静房间里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把我所有的思维都搅乱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在吃醋吗？
还是只是工作上依赖我？
还是....她说的“陪”，并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跳得越来越快。
顾晏然侧着头，没有看我。
她的呼吸有些乱，我能听出来她在极力稳住自己。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心疼？慌张？我不知道...
最终，我怔怔开口，“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回答太模糊，太暧昧，像是在给她希望，又像是在逃避真正的问题。
听到这话，她慢慢转过头，看向我。
那一瞬间，我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她的眼神深得可怕，像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却又被她强行堵住。
里面有委屈，有不甘，有压抑到极致的渴望，还有...害怕被拒绝的脆弱。
我从未在顾晏然脸上见过这种情绪。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那几秒像几分钟一样漫长。
我甚至以为她会说些更失控、更真实的话。
但最终，她只是收回了目光，像是把所有情绪锁回心底。
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冷得让人心口一紧。
“工作时间在一起...算吗？”
我怔住。
顾晏然没有再看我，只是重新拿起笔，动作僵硬得不像她。她低声说。
“你去吧。”
那语气像是放弃，又像是隐忍到极致的退让，我心里突然酸得厉害，顾晏然....好像真的在等我一句不一样的回答。
我看着顾晏然那副明显受伤、却强装冷静的样子，心一下子揪紧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急忙开口，声音比我预想的还急，“我是说....我是说——”
我想解释，
想告诉她我不是在敷衍。
想告诉她“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有别的意义。
想告诉她我不是不在乎她的感受。
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卡住一样，怎么都说不完整。
顾晏然却在我慌乱的停顿中，突然抬起手，打断了我。
“你不用说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像关上了一道门。
她避开了我的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文件上，像是刚才那句“就不能陪陪我吗”从来没有说出口。
“工作吧。”
短短三个字，
却让我胸口像被重重击了一下。
她在退。
在收。
在把刚刚泄露的那一点点情绪重新藏回去。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顾晏然已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文件上，
仿佛拒绝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
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比她刚才失控的情绪更让我难受。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却完全静不下心。
顾晏然....真的生气了。
而我...好像让她伤得比我想象的更深。
之后的一整天，办公室的气氛冷得像被冻结了一样。
顾晏然没有再看我一眼。
中午，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叫我一起去吃饭，也没有问我有没有带饭。
她只是在午休时间一到，就拿起手机和车钥匙，独自离开了办公室。
我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的工作，她也完全没有再和我交流。
所有需要沟通的内容，她都通过邮件发给我，连一句口头交代都没有。
我几次想开口，想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可每次抬起头，看到的都是她冷得像冰的侧脸。
那种疏离感，让我连靠近都不敢。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下班。
顾晏然准时合上电脑，拿起包，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等我。
她走得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心里莫名发堵。
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和我说了。
整个办公室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我坐了很久，最终也只能轻轻吐出一句，“顾晏然....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回答我的，只有一片寂静。
酒吧里灯光昏暗，只有吧台前的一盏暖灯亮着。
“咳咳咳咳！”
顾晏然刚灌下一大口酒，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咳得肩膀都在抖，像是连呼吸都带着痛。
吧台后的老板娘挑了挑眉，把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
“慢点喝，晏然。你这样灌法，是想把自己灌死？”
顾晏然没抬头，只是闷声喘着气。
老板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顾晏然手一顿。
老板娘继续道，“你每次来这儿，不是心情好得要飞起来，就是....”
她指了指顾晏然面前的空杯子。
“....难过到想把自己灌成烂泥。”
顾晏然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点难得的狼狈。
“我没难过...”
老板娘轻笑，“你骗别人可以，骗我？你从十八岁开始就来我这喝酒，你难过不难过我一眼就看出来。”
顾晏然抿着唇，不说话。
这时，旁边一个懒散的声音插了进来。
“她说得对，你今天的脸臭得像被甩了一样。”
坐在旁边的是她的老友，一个永远吊儿郎当、却永远能一句话戳中她的人。
老友靠着椅背，手里转着酒杯，眼神带着调侃，“怎么，被小助理欺负了？”
顾晏然没否认，只是端起酒杯又想喝。
老友一把按住她的手，“行了，你再喝下去，明天得抱着马桶开会。”
顾晏然甩开她的手，“让我喝。”
老友看着她，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晏然，你喜欢她喜欢到这种程度了？”
顾晏然的动作僵住。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是沉默。
沉默得让人心疼。
老板娘轻轻叹了口气，“晏然，你这样下去，迟早把自己逼疯。”
顾晏然闭了闭眼。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白天那句，
“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那语气太轻、太随意，像是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可顾晏然却被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刺得心脏发疼。
她忽然笑了，笑得冷而苦涩，
“她不知道.....她一句话，就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方。”
老友低声道，“那你告诉她啊。”
顾晏然抬眼，眼底深处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
“告诉她我喜欢她？”
“嗯。”
顾晏然慢慢摇头。
“我不能。”
老友挑眉，“为什么？你又不是没试过。”
顾晏然的动作僵住。
老板娘也叹了口气，“你之前那些旁敲侧击，谁看不出来？你以为你很隐晦？”
顾晏然当然记得。
那晚醉酒的对话，顾晏然依旧记得，
“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顾总，你喝醉了。”
一句话，把所有暧昧堵得死死的。
老板娘看着她，眼神心疼，“你每次鼓起勇气，她都轻轻一句话给你挡回来。”
老友也道，“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
顾晏然闭上眼，胸腔像被什么堵住。
她拿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静静看着杯中的倒影。
那是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脆弱、压抑、濒临失控。
她轻轻开口，声音低哑而颤抖，“我怕我再靠近一点....她就会跑了。”
老友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那你现在这样，她就能留下了吗？”
顾晏然怔住。
酒吧依旧安静，
音乐低沉，
灯光暧昧。
但顾晏然的心，
却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突然觉得，
自己可能真的...
已经失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