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丝回过头，点了点头。
“没错。武器并非外物，而是灵魂的具象化。所以武器也是你一部分的化身，自然属于你自己。”
璃夜沉默了一瞬。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不只是获得一件兵器，而是与自己的灵魂签订契约。
“我……现在就要进行吗？”
“今晚。”莫莉丝的语气平静。
“你不需要太紧张。仪式本身并不危险，除非你拒绝面对自己。”
璃夜轻轻呼吸了一下，抬头：“我明白。”
莫莉丝注视着她，神情柔和下来：“璃夜，我之所以亲自告诉你，是希望你清楚这件事的意义。”
“武器代表灵魂，而灵魂不会撒谎。召唤出的是什么，取决于你现在的模样。”
璃夜点了点头，目光认真。
“也就是说，我要先知道自己是谁，才能真正召唤出属于我的武器。”
“正是如此。”
莫莉丝微微笑了笑，“看起来，你已经明白得比我想象的快。”
璃夜忍不住笑了笑：“因为母上总是喜欢让我思考这些问题。”
莫莉丝轻叹：“那也是为了让你明白力量本身不会成就谁，只有拥有它的人才会。”
璃夜轻轻握紧拳头。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体内的血在微微颤动。
那股熟悉的、微热的力量似乎在回应着她的心。
“我会成功的。”她说。
“我相信你。”
莫莉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稳固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
“今晚，你跟着我。我会带你完成准备工作，但真正的试炼，只有你一个人能走。”
璃夜轻轻点头。
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但心底竟有一点微妙的平静。
像是她早就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母上大人。”璃夜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能问一句吗？”
“什么？”
“……如果我失败了呢？”
莫莉丝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璃夜身旁，伸手轻轻理了理她的鬓发。
“那就再一次站起来。”她的语气温柔而笃定。
“失败不会让你失去灵魂，只会让你看到它的形状。只要你不逃避，它终会回应你。”
璃夜怔怔地望着她，心口莫名一热。
“我明白了。”她轻声道。
“很好。”
莫莉丝重新坐回椅子，语气带上了一点熟悉的轻快。
“去准备吧。今晚之后，你将拥有真正属于‘璃夜’的名字。”
璃夜微微鞠了一礼，转身走向门口。
当她手握上门把时，莫莉丝的声音又传来。
“璃夜。”
璃夜停下脚步，回头。
“不要害怕，我相信你。”莫莉丝微笑着说。
璃夜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
“……我会记住的。”
她推开门，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远处的风声。
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带着一点前所未有的决心。
璃夜抬头望了一眼天，嘴角轻轻扬起。“终于要开始了啊。”
她喃喃着，语气不再是害怕，而是带着一点期待。
到了夜晚，璃夜站在窗前，天色已然漆黑。月亮悬挂在天上，被厚重的云层遮着，只剩微弱的银光从缝隙间透进来。
她换上衣裙，银丝刺绣的衣摆随风微微晃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璃夜转头，看到莫莉丝站在门口。
“准备好了吗？”莫莉丝问。
璃夜轻轻点头。
“嗯。”
莫莉丝的表情很平静，但璃夜能感觉到那种隐藏在平静下的某种期待。
“那就跟我来。”
走到一处，莫莉丝开启一个隐秘的门。
两人走进门中，一路向下走。
璃夜虽然没来过地下，以为城堡的底层不过是存放古籍与宝物的区域，但随着他们走得更深，空气渐渐变冷，连墙壁的石纹都开始变得奇异。
“母上，这里……我好像从没来过。”璃夜轻声问。
“当然没来过。”莫莉丝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这是属于王族的禁地，只有真正继承血脉的人才能踏入。”
璃夜皱了皱眉。
“王的禁地？”
“是的。”莫莉丝的步伐没有停，“我们称它为‘灵魂之室’。是王室最初的始祖所建，用来让继承者直面自己的灵魂。”
璃夜一边走，一边感到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明显。那种震动不是外界的，而像是在与她体内的血共鸣。
空气中浮着微弱的红色光点，像尘埃，却在呼吸。
“它在回应你的血。”莫莉丝淡淡道。
璃夜深吸一口气。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跟着。
很快，她们来到尽头。
那是一扇黑曜石的门，门上没有任何纹章，只有一条竖直的银线贯穿中心。
莫莉丝伸出手，指尖轻触那条银线。
下一刻，整扇门像是被唤醒一般，从中心分开，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门后，是一片静谧的空间。
璃夜走进去，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整个地下室巨大得几乎不像是人造的。
四周的墙壁由不知名的金属构成，反射着昏暗的光。
而在最中央的墙上，镶着一面几乎覆盖整面的——巨大的银色镜子。
那镜子没有边框，看起来像是液态的光凝固而成。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一丝尘埃，光滑得仿佛能吞噬目光。
璃夜忍不住低声问：“这就是……仪式的地方？”
“是。”莫莉丝缓缓点头。
“这面镜子叫做‘灵镜’。是所有王族继承者链接灵魂的门。它会根据你的灵魂，显化出属于你的考验。”
璃夜抬起头，目光落在镜面上。
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静止、清晰，却在微微扭曲。
“我会在这里等你。”莫莉丝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温柔。
“记住，璃夜。不要抗拒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它们不全是真实，但每一样都来自你自己。”
璃夜点了点头。
“……我明白。”
她走上前一步。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冷意，像深海底下的风。
“把你的血给它。”莫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
璃夜抬起右手。
她的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浮出，在空气中闪着暗红的光。
血滴落下，触到镜面。
“嗡——”
一阵低鸣在空气中扩散。
镜面泛起涟漪，像液体被风吹动。
倒影开始扭曲，她的脸化成无数碎光，在镜中层层叠叠地延伸。
璃夜下意识后退半步，但莫莉丝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
“去吧。”莫莉丝的声音很轻，“该开始了。”
璃夜看了她一眼。
莫莉丝的眼神平静，却有一种坚定的温柔。
那种眼神让她莫名安心。
“好。”璃夜轻声说。
她伸出手，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触到了那面镜子。
冰冷。
那触感比任何金属都冷，但又柔软得像水。
刹那间，镜面光芒骤起。
白色与红色的光线交织，整个房间被瞬间淹没。
璃夜只来得及听见莫莉丝一句模糊的声音。
“记住，不要害怕……”
随后，她的身体被光吞没，坠入无尽的深处。
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失，只剩下心跳。
“咚——咚——”
下一刻，她睁开眼。
天地一片血红。
她站在一片无边的血海之上，浪涌翻滚，似在呼吸。
这应该就是第一个试炼的场地了。
血色的海面翻腾着。
璃夜站在那片血潮之上，脚下没有实地，仿佛整个人漂浮在一层薄薄的光膜上。风从四面八方灌来，却又没有方向。空气黏稠，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这里……是我的试炼？”
她低声自语，声音立刻被浪声吞没。
下一刻，血海的中央泛起涟漪。
那涟漪一开始只是一点点，随后迅速扩散成巨浪。液体向上凝聚，化成了一个人影。
那身影越凝越清晰——直到璃夜看清楚那张脸。
那是她自己。
“……？”
璃夜微微眯起眼。
对方的肤色比她更苍白，眼瞳是深红的，头发微微上扬，像被风拂过的火焰。
她的表情没有情绪，只是低着头，浑身散发出压抑的气息。
璃夜下意识开口：“你是……”
话还没说完，那个“璃夜”抬起头。
没有任何预兆。
——轰！
血浪爆开，对方一脚踏出，脚下的海面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红光冲了过来。
璃夜几乎来不及思考，凭本能举起双手，释放出一道防御护盾。
“哗——！”
那个“璃夜”撞上护盾的瞬间，空气炸出巨响。
璃夜被震得后退几步，鞋底在液体上滑出波纹。
“连一句话都不打算说吗？”她低声道。
回答她的，是又一波更猛烈的攻势。
对方像一只被力量吞噬的野兽，出招没有章法，但每一击都沉重得近乎破碎。
璃夜侧身闪过第一下挥击，对方肆虐的能量在她脸侧掠过，热浪灼痛皮肤。
“有点……快得离谱啊。”她心里一惊。
对方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拳风带着血气卷来。
璃夜立刻反手凝聚魔力，手掌瞬间泛出银色光纹。
她抬起手，一道灵压震开。
血浪与银光在半空中爆裂。
“咚——！”
她被冲力掀得后退，身体几乎要跌入血海。
那时她看见那个人的影子。那个影子倒映在血海中，模糊、歪曲、笑得诡异。
那笑容让她心头一紧。
“这家伙……是我力量的具现化。”
她咬紧牙关，“原来如此，承受力量……就是要打倒这个东西吗。”
话音刚落，红影再次逼近。
这次，对方没有用拳，而是伸手一抓，魔力从掌心涌出，凝聚成一柄短刃。
那柄短刃泛着黯红光泽，像液体凝成的金属。
“你连武器都有？”璃夜苦笑了一下，随即抬手，自己的魔力在掌中快速汇聚。
“那我也该拿点东西防身了。”
银光闪烁。她右手一翻，空气中出现了几根细长的魔能线，瞬间交织成一柄虚化的剑影。
这把剑虽然只是她临时用魔力凝聚的一把剑，但强度也不低，能应对大部分作战。
“来吧，看看到底是谁更像我。”
她话音未落，红影再次跃起。两道身影在空中碰撞。
剑与短刃交错，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空中炸开。
“！”
璃夜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逼入下风。
对方的力量太猛，每一击都带着压迫感。
她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几次险些被击中要害。
“冷静……冷静点，璃夜。”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红影动作极快，几乎在闪烁。她的身体一闪一现，每次都带着残影。
璃夜终于捕捉到一个破绽，横剑反击。
“哈——！”
银光划开空气。
红影被迫后退，血浪随之分开，一时间，海面竟出现了真空的缝隙。
璃夜喘着气。汗水顺着额头滑下。
“呼……真是夸张的力量。”
她望着对方，语气里带着一点疲惫的笑意。
“但你只是我的影子，我才是本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