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轩辕剑的指引,卡莲与苏澈在蚩尤庞大而错综的躯体内不断深入。
出乎意料,接下来的路途异常“平静”。
没有新的混合造物埋伏,也不见崩坏兽狂暴涌出然而这种异样的安宁并未让两人松懈。
卡莲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剑正传来微不可察的震颤。
“简直像……特意为我们扫清了道路。”她低声说,目光警觉地扫过四周异常“安分”的甬道,这种寂静反而让她的神经绷得更紧。
苏澈的机甲同步进行着高精度扫描。
“侦测到前方有高浓度聚合反应,崩坏能读数极不稳定,是一个核心。”
他们穿过最后一段宽阔得惊人的通道,仿佛巨兽的血管或肠道,眼前豁然开朗。
此处,是蚩尤体内的“深渊”。
一个难以估量大小的球形空间,宛如这上古凶兽真正的心脏。
弥漫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的恶意,每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
而在腔室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心脏”——那并非生物脏器,而是一团不断扭曲、膨胀又收缩的暗紫色能量聚合物。
卡莲握紧轩辕剑,剑身金光骤盛,苏澈的机甲进入全面战斗姿态,所有武器系统充能完毕,传感器牢牢锁定那颗搏动的核心,快速计算最佳攻击路径与能量薄弱点。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发起决胜一击的刹那——心脏下方的“地面”,那片由凝固崩坏能、生物组织与破碎金属板混杂的区域,突然如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
一股粘稠、黑暗、充满吞噬与恶意的能量如泉喷发,瞬间冲淡了轩辕剑的清圣光辉。
一道身影,自那阴影中缓缓“浮”起,残破却仍显华美的古老铠甲,手中是一柄形似轩辕剑、却通体缠绕不祥紫黑气息的长剑,长发无风自动。
面容与祭坛上消散的残念有七八分相似,但那双眼睛——彻底空洞,一片漆黑。
“终于来到此处了,后继者?”
姬麟·黑缓缓开口,声音重叠着女子的清脆与某种低沉兽吼的混响,嘲弄毫不掩饰。
她的目光先掠过卡莲手中的轩辕剑,随后落在苏澈的机甲上。
足下阴影涌动,凝成一匹通体覆盖漆黑骨甲、眼窝燃烧紫焰的高大战马。
她轻提缰绳,战马扬蹄,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无声嘶鸣。
“小心!”
苏澈的警告与机甲炮火同时迸发。数道光束射向姬麟·黑,却在触及她身前数尺时,被她手中紫黑长剑随意一挥,尽数被剑身缠绕的暗影吞噬、湮灭。
“碍事。”
姬麟·黑冰冷的目光转向苏澈,战马四蹄一踏,并非冲锋,而是连人带马瞬间化作一道曲折的黑色闪电,近乎无视空间距离,骤然出现在机甲侧方!长剑裹挟湮灭一切的暗影,直劈而下。
“铛——!!!”
灿金剑光横贯而入,卡莲的身影已拦截在路径上,轩辕剑稳稳架住黑剑。
双剑交击,爆开的并非金属锐响,而是狂暴的气浪,连苏澈的机甲都被推得向后滑退半步。
“你的对手,是我。”卡莲湛蓝的眼眸锐利如鹰,手腕发力,轩辕剑金光暴涨,将姬麟·黑连人带马逼退数尺。
起初,卡莲确实占据上风,轩辕剑每一次挥斩都带着太虚剑气的加持,逼得对方不断闪避格挡。
姬麟·黑的速度虽快,却似乎不敢直撄其锋,紫黑长剑的招架显得仓促。
“不过如此。”卡莲心念稍定,剑势愈发凌厉,试图一气呵成突破防御。
然而,变化在无声中降临。
姬麟·黑眼中的漆黑仿佛更深了,她不再试图跟上卡莲的速度,转而采取一种看似笨拙却异常沉稳的守势。
卡莲忽然觉得身体沉重起来。
起初只是挥剑时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滞涩,如同在稀薄的胶质中行动。
紧接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费力,空气中粘稠的崩坏能不再仅仅灼烧肺腑,更仿佛有了实质的重量,压上她的四肢百骸。
连脚下看似坚实的地面,也隐隐传来一股吸力,试图将她钉在原地。
相反,姬麟·黑的速度却开始违背常理地提升。她的移动不再依赖战马的冲锋,更多了一种阴影般的“闪烁”与“折射”。
前一瞬还在正面格挡,下一瞬漆黑的剑锋已从侧后方刁钻刺来。
战马蹄踏虚空,轨迹飘忽鬼魅,全然不受惯性的束缚。
环境的压制与敌人的加速,形成致命的剪刀差,卡莲从主动进攻,迅速落入艰难招架的境地。
轩辕剑虽仍能斩开袭来的剑气,却总是慢上一拍,剑锋擦过铠甲带起一溜火花,难以造成实质伤害,她自己反倒几次险些被紫黑长剑扫中。
“哼。”
姬麟·黑发出一声冷哼,仿佛厌倦了这逐渐倾斜的追逐。
她蓦地勒住战马,停在数丈之外,紫黑长剑斜指地面,剑尖凝聚起一点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卡莲只觉周身那股“沉重感”瞬间暴涨十倍!犹如无形山岳轰然压顶,不仅身体动弹不得,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她眼睁睁看着姬麟·黑与战马的身影在暗影中模糊了一瞬——
时间仿佛被拉长。
姬麟·黑连人带马,已出现在卡莲正上方的高处,剑未落,势已至。
卡莲瞳孔紧缩,拼尽全力想要移动,身体却如同浇铸在钢铁之中,连指尖都无法颤动。
“卡莲!!!”
始终在边缘游走、寻找机会的机甲,在这一刻爆发出全部潜力。
它没有冲向姬麟·黑——那已来不及,庞大的钢铁身躯以近乎自毁的姿态,从侧后方狠狠撞向僵在原地的卡莲!
“砰——轰!!!”
撞击的闷响与推进器全开的爆鸣混在一起,卡莲只觉一股巨力从侧面传来,将她如炮弹般推离原地,重重摔向远处的岩壁。
几乎在同一刹那,她眼角的余光瞥见——
那道漆黑剑气,结结实实斩在了她原先站立的位置,也将那台为救她而闯入攻击范围的机甲,彻底吞没!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物质被极致黑暗侵蚀消解的声响。
坚固的合金机甲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内部的精密结构瞬间化为乌有。
但在巨刃及体的前一瞬,机甲胸口的装甲板猛然弹开,一道身影疾射而出,正是苏澈!他向卡莲被撞飞的方向狼狈翻滚落地。
“哐当……嗤……”
失去了操纵者的机甲残骸,在黑色剑芒消散后,只剩下几块焦黑扭曲、冒着青烟的金属碎片,散落在被斩出的深不见底的裂痕边缘。
卡莲重重撞上岩壁,气血翻腾,得益于苏澈那不顾一切的撞击和机甲外壳的缓冲,她并未受到致命伤。
她挣扎着站起,撞击让眼前阵阵发,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先投向苏澈——见他虽狼狈却无大碍,才稍松了口气。
然而,一股比先前任何创伤都更冰冷、更尖锐的寒意,骤然从手臂传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持握轩辕剑的右手。
金色的剑柄仍被紧紧攥在掌心,剑身光芒虽稍黯,却仍在顽强抵抗四周的黑暗。
真正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是握剑那只手的手臂——从覆盖手背的银色女武神装甲手套边缘,数条细微而诡异的暗紫色脉络,如同活物般悄然向上蜿蜒,已然爬过腕部,正隐没在小臂装甲的接缝之下。
“这是……崩坏能侵蚀?!”
卡莲的瞳孔骤然收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不可能!
觉醒圣痕后,她对崩坏能的抗性远超常人,纵使不及过去巅峰时的自己,也绝不该在这短暂的交锋中,就被侵蚀到如此显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