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议事厅的烛火，将夏尔的身影拉的很长，黑袍上的金色符文在昏暗里明灭不定，映照着桌案上边境急报的墨迹。
兽人集结，商队被扣，血爪勾结东帝国......这些字眼，个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的人指尖发紧。
夜风卷着庭院里风铃草的凉意钻进窗，吹动他垂在肩头的发丝，血红眼眸只凝在地图上那片扎眼的红点——兽人部落的方向。
“铁牙撑不住了。”巴耶力捋着花白胡须，眉头拧成个疙瘩，“血爪带着激进派天天在部落广场煽动，说我们魔导国仗着魔法优势压价，连最中立的‘石肤’氏族都动摇。再拖下去，不等我们出兵，他们就要先打过来。”
夏尔指尖轻敲桌沿，声音低沉：“必须派人去交涉，要快。”目光扫过墙上四将军的画像，停在最右侧那幅——暗金重甲覆身，巨剑破阵斜挎，面容英俊，一身杀气，正是战神巴巴托斯。
“大人是想让巴巴托斯将军去？”巴耶力会意，却也蹙眉，“可将军他......只认力量不认人，上次朝会还为粮草调配的事跟户部大臣吵起来，说‘拳头硬的才配说话’。让他去谈判，万一跟兽人打起来，不是火上浇油？”
“兽人也只认力量。”夏尔站起身，黑袍的下摆动了动，“铁牙是战士，血爪是暴徒，跟他们讲条约不如亮拳头。巴巴托斯的剑，比任何外交辞令都管用。”
夏尔话音刚落，议事厅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金属铠甲碰撞，声如惊雷。一个高大身影背光站着，暗金重甲泛着冷光，每一步都震得青石板轻颤。
来人正是巴巴托斯，面容凌厉，高挺鼻梁下的薄唇紧抿，鹰隼似的眼扫过厅内，右手一直攥着破阵的剑柄，剑鞘上的符文随着呼吸隐隐发烫。
“末将巴巴托斯，参见宰相大人。”他单膝跪地，铠甲砸在地面发出闷响，声音洪亮如钟，少了恭顺，多了战士的桀骜。
“起来吧。”夏尔抬了抬手，平静迎上他的视线，“边境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我要你做使臣，去兽人部落见血爪，平息这场纠纷。”
巴巴托斯站起身，站的笔直，掌心摩挲破阵的剑鞘，眼中闪过兴奋：“大人让末将去谈判？靠那些写满字的纸，让一群茹毛饮血的兽人乖乖退兵？”
“是，但不止是谈判。”夏尔的声音很硬，血红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要让血爪看清，跟魔导国作对就是找死，让他知道，他那点本事在魔导国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你的任务，是让他们见识我们真正的力量。”
“力量？”巴巴托斯猛抬头，眼中战意燃烧，“大人说的力量，是靠身份压人，还是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末将只认能打赢我的人，不认啥宰相之位。”
巴耶力脸色一变，厉喝：“巴巴托斯！休得放肆！大人乃魔王之父，掌管魔导国大权，号令四将军，岂容你质疑！”
巴巴托斯理也不理，只死死盯着夏尔，声音带了丝挑衅：“末将有个条件。若大人能打赢我，末将便心甘情愿去兽人部落，若末将侥幸赢了......”他顿了顿，目光灼人，“那这宰相之位，就由我来坐！”
夏尔看着他眼里的火，心里没气，反倒涌起一股久违的悸动。太久没尝过这种纯粹的挑战了，久到快忘了自己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忘了怎么靠一双拳头，走到今天这位置。
“好，我答应你。”夏尔的声音平静，也坚定，“但这场战斗，需要一个见证者。”
他话音刚落，议事厅的门帘轻轻掀开，一个少女的身影走了进来。
芭比伦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暗紫色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荆棘花纹，那是她母亲别西卜女王的象征。她雪白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衬得皮肤更白。
“父亲大人，你们在吵架吗？”
夏尔看到她，眼里的冷意化开，语气也软了：“没有，只是和巴巴托斯将军有点事商量。芭比伦，你来得正好，我和将军要比试一场，你愿意来做我们的见证者吗？”
“见证者？”芭比伦挑了挑眉，红眸里闪过一丝兴味。她走到夏尔身边，目光在他跟巴巴托斯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落在巴巴托斯那柄巨大的破阵上，剑鞘上的符文在烛光下隐隐闪烁，透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
她走到夏尔身边，目光在他跟巴巴托斯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落在巴巴托斯那柄巨大的剑上：“父亲大人和战神巴巴托斯将军的较量吗？听起来比那些枯燥的魔法理论有趣多了。好，我来见证。”
巴巴托斯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的战意收敛了些。他知道这位魔王殿下已经十四岁，虽未完全掌握王权，但在夏尔的教导下，早不是那个只会哭闹的小女孩。虽然还很顽皮，但再过些年，肯定会成为一位不输别西卜女王的统治者。
“既然有殿下见证，那便更要公平对决。”巴巴托斯的语气依旧带着挑战，“大人，敢不敢空手与我一战？”
巴巴托斯看着眼前的芭比伦，眼中的战意收敛了些，却还是带着不服输的倔强：“既然有殿下见证，那便更要公平对决。大人，敢不敢空手与我一战？”
夏尔嘴角勾了勾：“有何不敢。”
（二）
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皇宫，演武场很快围满侍卫跟将领。巨大的青石广场上，巴巴托斯褪去暗金重甲，换上一身黑皮甲，虬结的肌肉块垒分明。他手握破阵，剑已出鞘，剑身泛着寒光，阳光下很刺眼，那剑长近两米，宽约半尺，符文随他呼吸隐隐发红。
夏尔还是那身黑袍，空着手，静静站在广场另一头。他神情平静，血红的眼眸里一点波澜都没，不像要生死对决，倒像在散步。他周身没半点气场外放，可给人的感觉，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芭比伦坐在巴耶力身边，小手攥紧了裙摆，眼睛死死盯着两人。
“大人，请。”巴巴托斯抬了抬手，声音洪亮，“末将不会手下留情，大人要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夏尔点了下头，没说话，脚轻轻一跺。瞬间，一股无形力场以他为中心散开，地面的青石板轻微震动，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围观的侍卫只觉胸口一闷，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呼吸都难。
巴巴托斯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跟着化为更浓的战意。他双腿猛地蹬地，人像炮弹似的冲向夏尔，手里的巨剑高高举起，带着开山裂石的劲儿，狠狠劈向他头顶！空气发出尖啸，地面的青石板在他脚下纷纷碎裂，碎石飞溅。
“父亲大人小心！”芭比伦紧张的攥紧巴耶力衣袖，一脸担忧。
可就在巨剑快碰到头顶时，夏尔的身影怪异的消失了。
“残影？！”巴巴托斯心里一惊，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猛的向侧后方一扑。
“嗤啦！”
一道黑影鬼魅似的出现在他刚才站的位置，正是夏尔。他的手掌没打中巴巴托斯，却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轰！”
一声巨响，整个演武场都剧烈震了下，以夏尔的手掌为中心，蛛网似的裂痕瞬间蔓延，深达数寸，碎石乱飞，烟尘弥漫。围观的众人被震的连连后退，一脸震惊——谁都没想到，看着文弱的宰相大人，居然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巴巴托斯心里大震，刚才要是慢一点，这一掌下来，骨头都得碎成渣。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宰相，比他想的要强太多。
“再来！”巴巴托斯怒吼一声，放弃笨重的劈砍，开始用更快的速度挥舞破阵。剑影重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守，同时不断逼近夏尔。他不信夏尔能一直躲，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能打中他。
夏尔在剑影里穿梭，跟散步似的，步伐轻盈灵动，每一次移动都正好避开剑刃。手掌偶尔挥出，每次挥空，空气里都留下一道黑色的淡影，好像空间都被打扭曲了。
芭比伦眼睛都看直了：“哇！父亲大人好厉害！”
围观的众人也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在巴巴托斯这么狂暴的攻击下如此从容。
“你只会躲吗？！”巴巴托斯咆哮，攻势更猛。他体力消耗巨大，呼吸变粗，额头上全是汗，但眼中的战意却更浓了。他是战神，是没输过的战士，绝不能输给一个“文官”！
夏尔看着他狂暴的样子，嘴角勾了下。他知道，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
就在巴巴托斯再次挥剑劈来时，夏尔猛的停下，不再躲。他慢慢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血红眼眸里红光一闪。
“以吾之名，召唤暗影之力！”
他话音刚落，一股浓黑的雾气从掌心涌出，一下就笼罩了整个演武场。雾气里有可怕的腐蚀力，地面的青石板开始融化，变成一滩滩黑水。围观的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冒上来，连忙后退，不敢靠近。
巴巴托斯的动作也变慢了，黑雾像活物一样缠住他，不断侵蚀他的体力。他手里的破阵发出剧烈的嗡鸣，剑身的符文闪着红光，想抵抗雾气的侵蚀，却没啥用。
“这......这是啥力量？”巴巴托斯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他从没见过这么怪又这么强的力量，好像能吞掉一切，让他从骨子里发怵。
夏尔慢慢走向巴巴托斯，黑雾在他身边自动分开，好像他就是这片暗影的主人。他的步子很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每一步都像踩在巴巴托斯的心上。
“巴巴托斯，你信奉力量至上，现在，你感受到真正的力量了吗？”夏尔的声音没起伏，却能钻进人魂里。
巴巴托斯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里的战意渐渐被恐惧换掉。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的很惨。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夏尔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我输了。”巴巴托斯慢慢放下破阵，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单膝跪地，低下头，声音里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敬畏，“末将愿赌服输，从今往后，唯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尔抬手一挥，黑雾一下就散了，演武场恢复原样，只剩下一地狼藉。他走到巴巴托斯面前，伸手把他扶起来：“起来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父亲大人赢了！父亲大人最厉害！”芭比伦兴奋地跑到夏尔身边，眼睛里全是崇拜。
围观的侍卫跟将领纷纷上前，躬身行礼，嘴里高呼“宰相大人万岁”。
巴耶力走上来，看着夏尔，脸上是欣慰的笑：“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末将愿用毕生精力为您效力！”
夏尔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血红的眼眸里是坚定的光芒。
他知道，这场战斗只是个开始，兽人部落的危机，东帝国的阴谋，朝中蠢蠢欲动的势力，都在等着他去解决。
但他不怕，因为他有强大的力量，有忠诚的追随者，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正在他的守护下，一步步成长为能与他并肩而立的未来君主。
“好像这一切也没那么遭，你说对吧，别西卜大人？”
夏尔在心里这么想着。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