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魔王城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芭比伦就被夏尔的敲门声从温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满是不情愿，雪白的长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像一团蓬松的云朵。
“父亲大人，这才刚天亮呢……”她拖着长长的鼻音，声音软糯，“今天不是没有魔法课吗？能不能再睡一会儿？”
夏尔走进房间，手中拿着一件干净的浅紫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荆棘花纹，是别西卜女王留下的旧物，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抚平芭比伦额前的碎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天要去参加古辛将军的科学讲座，这是我特意为你安排的补习。古辛的智商在整个魔导国无人能及，他能教给你的，比任何魔法理论都重要。”
“古辛将军？”芭比伦猛地坐起身，眼睛瞬间亮了几分，随即又垮了下来，“就是那个传说中闭关了好几年，除了您谁都不见的科学狂人？可是我听说他超级毒舌，而且只喜欢研究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和公式，一点都不好玩。”
“不好玩也得去。”夏尔将连衣裙放在床头，语气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你是魔导国的魔王，不能只懂魔法。古辛曾凭借一己之力，用科学与魔法结合的战术，帮助你母亲以少胜多打赢了百年前的边境之战。他的智慧，是魔导国最宝贵的财富。而且，只有他愿意教你，也只有他能教好你。”
芭比伦嘟了嘟嘴，知道父亲的决定无法更改。她不情愿地爬下床，慢吞吞地换上连衣裙，对着镜子整理好长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衬得她肌肤胜雪，紫眸灵动。
“好吧，我去。”她转过身，对着夏尔做了个鬼脸，“但如果他太凶，我可就跑回来啦！”
夏尔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古辛虽然毒舌，但不会伤害你。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会好好教你。我让侍卫送你过去，结束后我来接你。”
古辛的实验室位于魔王城最偏僻的西北角，是一座独立的塔楼，远远望去，像一根插在地面上的巨大试管。塔楼外墙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藤蔓上开着蓝色的小花朵，花朵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照亮了周围的小径。
塔楼的窗户里透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偶尔还会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和“砰”的轻微爆炸声，让人不禁好奇里面到底在进行着怎样的实验。
侍卫将芭比伦送到塔楼门口，恭敬地行了一礼：“殿下，古辛将军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芭比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由黑色金属制成的大门。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图纸，上面画着复杂的机械结构和魔法符文，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公式和数据。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玻璃门，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奇奇怪怪的装置：漂浮在空中的试管、不断闪烁的符文屏幕、发出低沉嗡鸣的金属球体，还有一些浸泡在透明液体中的生物标本，看起来既诡异又神奇。
“进来吧，别在门口磨蹭。”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玻璃门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芭比伦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实验台旁的古辛。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长袍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试剂痕迹，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在微微发亮。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紧抿，面容清俊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睿智气质。
“古辛将军。”芭比伦微微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拘谨。
古辛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一个金属装置，那装置上布满了细小的符文，随着他的触碰，发出微弱的蓝光。
“夏尔已经跟我说过了，从今天开始，每周三次，我来给你补习科学。”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事先声明，我没什么耐心，如果你听不懂或者不想学，直接说，我不会勉强你，但也别浪费我的时间。”
芭比伦撇了撇嘴，心里嘀咕：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毒舌。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学的，古辛将军。”
古辛这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芭比伦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观察一件实验品。“别西卜的女儿，果然和她长得很像。”他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敬畏，反而带着一丝研究的意味，“不过，长相不能代表一切，智商才是关键。希望你别像那些头脑简单的兽人一样，只知道依靠蛮力。”
芭比伦有些不服气地皱了皱眉：“我才不是头脑简单呢！我魔法学得很好，而且我也能看懂一些简单的符文公式。”
“哦？”古辛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是吗？那我问你，魔法能量的转化效率最高能达到多少？如何通过符文排列来稳定魔法输出，避免能量暴走？”
这两个问题一下子把芭比伦问住了。她平时学习的魔法，都是按照固定的咒语和手势来释放，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深层次的原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果然。”古辛的语气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不屑，“连最基础的原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头脑简单。看来，夏尔让我给你补习，确实是明智之举。”
他走到一张巨大的书桌前，抬手一挥，桌上瞬间出现了一堆厚厚的书籍和图纸。“这些是基础理论，今天先从魔法能量的本质开始讲起。”他的语速飞快，像机关枪一样，“认真听，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芭比伦虽然觉得古辛很毒舌，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笔和本子，开始认真听讲。
（二）
古辛的讲解虽然语速快，而且时不时会冒出几句毒舌的吐槽，但不得不承认，他讲得非常精彩。
他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照本宣科，而是结合了自己的实验和过往的战争案例，将枯燥的科学原理讲得生动有趣。他会用简单的比喻来解释复杂的公式，用神奇的实验来验证理论，让芭比伦渐渐忘记了他的毒舌，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
他讲到百年前那场以少胜多的边境之战时，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光芒。“当时，敌国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而且个个勇猛善战。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必败无疑，只有别西卜相信我。”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怀念。
“我用三个月的时间，设计了一套魔法防御系统，将边境的山川河流都变成了天然的陷阱。我还改良了我们的魔法武器，让普通士兵也能释放出高阶魔法。最后，我们以伤亡不足千人的代价，歼灭了敌军三万人，创造了魔导国战争史上的奇迹。”
芭比伦听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崇拜：“古辛将军，您真厉害！那您是怎么想到这些办法的？”
“靠脑子。”古辛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自满，“这个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想不到的办法。魔法不是万能的，科学也不是，唯一万能的，只有自己的大脑。”
他顿了顿，看向芭比伦，眼神里多了一丝认真，“你是别西卜的女儿，也是魔导国的魔王，你必须明白这一点。战争，比的不是硬实力，而是智慧和战术。”
芭比伦重重点头，心里对古辛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她开始认真地记笔记，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鼓起勇气提问。
虽然古辛的回答依旧带着毒舌，比如“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你的脑子是用来装糖果的吗？”“再好好想想，别让我觉得你无可救药”，但他都会耐心地解释清楚，直到芭比伦听懂为止。
就在芭比伦全神贯注地听古辛讲解一个复杂的符文公式时，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排排的实验装置和书架，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古辛注意到她的异样，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好好听课，别走神。”
“我……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芭比伦有些犹豫地说道，紫眸里闪过一丝不安。
古辛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实验室的各个角落，眼神锐利如鹰。“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第三个人。”他的语气肯定，“我的实验室有多重魔法结界，外人根本进不来。可能是你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
芭比伦点了点头，觉得古辛说得有道理。这里是他的地盘，而且有结界保护，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呢？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她定了定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讲座上。
可没过多久，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明显，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黏在她的背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再次回头，实验室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冰冷的实验装置静静地矗立着。
“又怎么了？”古辛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他放下手中的试管，走到芭比伦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后，“哪里有人？你是不是不想听课，故意找借口？”
“不是的！”芭比伦急忙解释，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真的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我，那种感觉很强烈，让人很不舒服。”
古辛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抬手一挥，几道金色的符文从他手中飞出，落在实验室的各个角落。符文闪烁了几下，发出微弱的光芒，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探测符文，如果有外人闯入，符文会立刻报警。”古辛的声音低沉，“现在看来，确实没有人闯入。或许是我的某个实验装置发出的能量让你产生了错觉，也可能是你对这里的环境还不适应。”
他走到一个巨大的金属装置前，摆弄了几下，那装置发出的嗡鸣声瞬间变小了许多。“好了，现在应该没事了。”他转过身，看着芭比伦，语气依旧带着毒舌，“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听课。我的时间很宝贵，可没时间陪你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芭比伦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安，但看到古辛认真的样子，也只好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重新投入到学习中。
接下来的讲座，古辛讲得更加投入，他甚至还现场演示了一个魔法能量转化的实验。
他将一根魔法水晶放在一个特制的仪器中，启动仪器后，水晶发出的光芒渐渐变亮，最后转化成一道柔和的能量光束，照亮了整个实验室。
“看到了吗？”古辛的语气带着一丝得意，“这就是科学的力量。通过这个仪器，我们可以将魔法水晶的能量转化成我们需要的形式，而且转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比直接使用魔法水晶要高效得多。”
芭比伦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满是惊叹。她从来没有想过，魔法还能这样使用。她开始主动提出问题，和古辛讨论起来，完全忘记了之前被盯着的不安。
古辛虽然依旧毒舌，但面对芭比伦的提问，却回答得非常详细。他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实验笔记，让芭比伦翻看，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多年的研究成果和心得体会。
“这些笔记，你可以拿去看。”古辛的语气平淡，“不过要小心爱护，这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如果损坏了，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芭比伦小心翼翼地接过笔记，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笔记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工整，每一页都画着详细的图纸和公式，还有一些标注着“失败”“成功”“待改进”的字样。
“谢谢古辛将军。”芭比伦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激。
古辛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回到实验台旁，继续摆弄他的装置。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讲座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夏尔准时出现在了实验室门口。他看到芭比伦手中拿着厚厚的笔记，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父亲大人！”芭比伦看到夏尔，立刻跑了过去，将笔记递给她，“古辛将军教得可好了！他讲了好多有趣的知识，还让我看了他的实验笔记！”
夏尔接过笔记，翻了几页，抬头看向古辛，语气带着一丝感激：“辛苦你了，古辛。”
古辛的表情依旧平淡，只是微微颔首：“没什么，只是按照约定办事。她虽然资质不算顶尖，但还算认真，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他顿了顿，补充道，“下次讲座，我会讲更难的内容，让她做好准备。”
“那就麻烦你了。”夏尔说道。
“不用麻烦，”古辛的目光落在夏尔身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你是唯一懂我的人，你的请求，我不会拒绝。”
夏尔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古辛的性格，不善言辞，却重情重义。别西卜死后，他闭关多年，拒绝见任何人，只有自己能让他破例，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宰相，更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知己之情。
在回去的马车上，芭比伦兴奋地向夏尔讲述着讲座的内容，从魔法能量的转化到符文的科学原理，再到古辛当年的战争事迹，说得绘声绘色。
“父亲大人，古辛将军真的太厉害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科学和魔法结合起来，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芭比伦的紫眸闪闪发光，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我现在越来越期待下次的讲座了！”
夏尔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中十分欣慰。他知道，让古辛给芭比伦补习，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对了，父亲大人。”芭比伦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气带着一丝不安，“今天在讲座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那种感觉很奇怪，让人很不舒服。我跟古辛将军说了，他说没有外人闯入，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觉得不是。”
夏尔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确定吗？那种感觉出现了几次？”
“两次。”芭比伦认真地回忆着，“第一次是在听讲座的时候，第二次是在我提问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强烈，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夏尔沉默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古辛的实验室有多重魔法结界，外人根本无法闯入，而且以古辛的实力，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潜入。那么，芭比伦感觉到的视线，到底是来自哪里？
是古辛的某个实验装置？还是……有什么人，能够突破古辛的结界，在暗中观察芭比伦？
“别担心。”夏尔抬手摸了摸芭比伦的头，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坚定，“下次去的时候，我会让侍卫在实验室外面加强戒备。如果再感觉到那种视线，一定要立刻告诉古辛将军，不要自己硬扛。”
“嗯，我知道了。”芭比伦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消散了许多。有父亲在，她总是能感到安心。
马车缓缓行驶在魔王城的街道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亮了芭比伦兴奋的脸庞。她还在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古辛的实验笔记，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隐藏在暗处的危机，正在悄然向她逼近。
而夏尔，坐在马车的另一侧，血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凝重的光芒。他知道，芭比伦感觉到的视线，绝不是错觉。有人在暗中盯着她，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冲着她的魔王之位来的。他必须尽快查明真相，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守护好魔导国的未来。
与此同时，古辛的实验室里，古辛正站在一扇隐蔽的窗户前，看着夏尔和芭比伦的马车渐渐远去。他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看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冷意，“不过，想动夏尔的女儿，也要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他转身走到实验台旁，按下了一个隐藏的按钮。墙壁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显示屏，上面播放着实验室内部的监控画面。当画面切换到芭比伦坐过的位置时，古辛的目光停在了画面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光点，一闪而逝。
“高阶隐形魔法吗？”古辛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我的眼睛？太天真了。”
他抬手在显示屏上操作了几下，光点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隐约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古辛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
“贝利尔……”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夏尔把你当成心腹，你却暗中搞这些小动作。看来，是时候给你一点教训了。”
古辛转身走到实验台旁，拿起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既然你这么喜欢监视别人，那我就给你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吧。”
（待续）
